奧德賽愛情故事 櫻之章第三話(母親的墳墓) 完成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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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llow B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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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德賽愛情故事 櫻之章第三話(母親的墳墓) 完成版

文章 Yellow Bee » 週四 10月 03, 2002 12:21 am

給GM大大的...拖稿拖太久了... :emba: 抱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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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感到胸前傷口一陣刺骨的劇痛,蓓兒忍不住輕哼了一聲。
「她醒了。」隱約間,蓓兒好像聽到牛奶高興的說話聲。
雖然意識還不是很清楚,蓓兒還是勉力睜開了眼睛,模糊中看到自己的身邊似乎圍了不少人。
「看來我們得救了。」蓓兒暗想,轉頭尋找和自己一起前來的牛奶姊與墮天使的身影,卻見身邊幾乎都是完全沒見過面的年輕少年。
「如果身體狀況還不行,就別勉強,再躺一會兒吧。」說話的是一個穿著鐵甲,滿頭白髮的老者溫和地說,說話間伸手調整了蓓兒頭下枕著,草草摺成的紅色布包。
「謝謝你,我沒事。」蓓兒微笑,道聲謝,撐著身體站了起來。
此時她才注意到,自己的魔法鍊甲不知何時已經被脫下,取而代之的是胸前一圈圈的繃帶,臉蛋不禁一紅。
身旁的白髮老者敏感地注意到蓓兒的表情,微笑道:「別害羞,是妳的奶姊幫妳包紮的,我們這些只會打架的大男人才學不會這種輕手輕腳才做的來的工作哩。」說著指了指身邊的希魯蔻,笑道:「何況有這潑婦在,我們這群人又不是跟老天爺借了膽,想拿自己的命兒來賭?」
「喂,你說話放乾淨點哪,誰是潑婦啊?」希魯蔻怒道,拉起袖子來勢洶洶,一副又想開打的模樣。
聽到老者的話,知道老者猜到自己的想法,蓓兒臉紅得更厲害了。
看到身邊的牛奶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和身邊的人們蓄意裝出的若無其事表情,蓓兒簡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一向精明冷靜的蓓兒還是第一次在這麼多人前出糗。
「喂,黃蜂你別再欺負我家蓓兒和希魯蔻了啊。」見到蓓兒和希魯蔻的臉紅得幾乎快滴出血(只是一個是害羞一個是憤怒。),笑著幫她解了圍。
說著把蓓兒拉到自己身邊,介紹了站在一旁的希魯蔻。
「這位是希魯蔻,我們是老朋友了,若不是他們幫忙,恐怕今天就是我們的忌日了。」牛奶熱絡地拍了拍蓓兒的手。
「妳好,希魯蔻,我的名字是蓓兒丹蒂,叫我蓓兒就好。」
由於適才的血戰之激烈驚險,讓蓓兒一直沒能看清幫助自己的恩人面目,現在細看了希魯蔻才知道,她的身上也掛了不少彩,心中的感激之情又更加深了一層。
「很高興認識妳,蓓兒。妳的劍法很棒呢。」希魯蔻微笑道,伸手與蓓兒伸出的手互握。
「你好像被她們給遺忘在角落了哩。」看著聊得熱絡的三人,黃蜂同情地看了看孤身站在一旁的SHM。
「呵呵,誰叫我今天表現得那麼遜。」SHM喝了一口酒,把酒瓶晃了晃,對黃蜂笑道:「要來一點嗎?」
「你還沒戒酒呀,死小子。」黃蜂笑著捶了下SHM,接過SHM手中的酒喝了一口。
「黃蜂呀,這些人是你的朋友嗎?」喝著酒,SHM用眼神瞄了瞄已經在一旁坐下休息的兄弟會成員們,疑問道。
「兄弟。」黃蜂微笑著,淡淡地問道。「怎麼了嗎?」
「看你這滿頭白髮的老鬼模樣怎可能跟這一群頂多二十歲的小夥子是兄弟,當爺爺還差不多。」SHM無法置信地白了黃蜂一眼:「你唬弄我呀?」
「結義兄弟!我沒事唬你做什麼?」黃蜂揚了揚眉角,喝了口酒。
「那以後可惹不起你了,你身邊這群兄弟的戰力,用怪物來形容比較貼切。」SHM心有餘悸地環顧四周正在聊天新手團員們。
「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墮天使也知道怕啊?。」黃蜂哈哈大笑。
「我的名號哪比的上你呀,大陸首席情報販子,黃蜂爺爺。」SHM冷哼一聲,拿起酒瓶猛灌。
「呵,那是兄弟們不嫌棄,胡亂給的稱號。」黃蜂接過了SHM遞過來的酒,喝了一口。
「那他們呢,也是你的結拜兄弟嗎?」SHM突然壓低了聲音,悄悄問道。此時SHM手指的方向,正是因為耗力過度而仍昏迷中的炫,同時,一身黑衣黑甲,充滿肅殺氣息的軍團長死神,正坐在炫身旁閉目休息。
光從遠處便能感應到死神異於常人的驚人魔法元素波動和籠罩於身畔的濃厚殺氣,任SHM再如何遲鈍也知道眼前這位黑衣男子不是個易與的角色。
「當然!而且他們兩人不僅有著兄弟之名,還有著師徒之情呢。」黃蜂微微一笑,望著他們兩人的身影,忍不住嘆道:「那位黑色鎧甲的戰士,是我最重要的兄弟,也是這世間最悲哀的人…如果…他還能算是個人的話…。」
「?」SHM滿臉疑惑,可是黃蜂隨即話題一轉,問起了蓓兒的來歷。
「她是奶妹在旅途中認識的朋友,不過她也很少談起自己的事,或許問問奶妹她會清楚些吧。」SHM疑惑道:「怎了,你的情報癖又犯了嗎?」
「沒事,只是覺得,她很像我過去的一個好友。」黃蜂落寞地一笑,苦澀道。
「我知道我知道…喝酒吧…。」看到黃蜂的表情,SHM拍了拍黃蜂的肩頭,心中不禁暗想,這老頭鐵定是想起自己幾十年前的戀人了吧?
「你想到那兒去了,我是說過去陪我冒險的夥伴啦!」看到SHM戲謔的表情,黃蜂忍不住在SHM頭頂敲了顆波羅麵包。
「唉唷唷,你又不講清楚,人家當然會誤會咩……痛。」
回想著蓓兒方才戰鬥的身影和劍法,黃蜂越來越肯定自己的想法,不理在一旁喊痛的SHM,自顧自地走到希魯蔻身旁。
「黃蜂長老!」希魯蔻看到黃蜂走來,向他打了聲招呼,又喊道:「快來唷,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呢!」
「什麼好消息?看妳興奮成這樣…?」回答希魯蔻的同時,黃蜂也敏感地發覺到那名女孩也在暗中打量著自己。
「這位蓓兒小妹還沒有加入公會啦,長老快來幫我勸勸她呀!這麼個良質美材要是被其他公會搶走了咱們可就損失大了。」希魯蔻拉著蓓兒的手興奮道。
「希魯蔻……」蓓兒面有難色,苦笑著看著希魯蔻。
身為一個冒險者,若沒有夥伴的幫助,在這個隨時以自己性命當賭注的世界,是很難找到一個足以容身的地方。即使蓓兒難得地兼具才貌二者,在她初踏入這個人吃人的可怕世界時,也是吃足了苦頭。
雖然並非沒有公會對她提出邀約,卻都被蓓兒婉轉地回絕了,只因蓓兒不想因為自己的私仇,而可能為自己公會樹立不必要的敵人;更何況許多查探情報的事情,以個人的身分行動是遠勝過背著公會這個沉重的包袱的。除了櫻以外,蓓兒在這個世間再沒什麼掛念的人了,自己僅是懷著若此生能為母親報仇,能夠多快退隱離開,她就會多快離開的想法。因此希魯蔻的盛情讓蓓兒相當苦惱,何況自己對希魯蔻相當有好感,又欠了在場眾人一份大人情。
「別忙別忙,希魯蔻,可以讓我和這位蓓兒小姐私下談談嗎?」
「呵呵,只要蓓兒願意,當然都可以,可是長老要是敢欺負她,我們可不會饒你喔。」說著拉了拉蓓兒的手,笑道:「蓓兒小妹,我為妳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會裡的四大長老之一,我們都叫他黃蜂長老。」
「希魯蔻早跟妳講過,別老是在我名字上頭加個長老,我雖老,心境可一點都不老。」黃蜂笑著抗議,一面揮手趕人。
「好啦好啦,走就走!誰叫你是長老。」希魯蔻平日就愛和黃蜂抬槓,畢竟四位長老中,就只有黃蜂和八神看起來還像個正常人;據說修習魔法到極高境界的法師,在外型上都會有明顯的變化,如惡魔會長的返老還童及死神團長的異常白皙膚色,而會長的喜怒無常和團長恐怖的魄力,更是讓會中成員們時時提心吊膽,雖說是自己會裡的長老,再怎麼殺刀子也不會揮到自己身上,可是眾人就是忍不住害怕。只有平時負責訓練新手的八神長老和負責對外聯絡情報的黃蜂長老,平時完全沒有架子,和眾人打成一片,
「蓓兒小妹,我和奶妹就在那兒休息,妳和長老談完後就過來找我們喔。」說著還不忘提醒蓓兒要加入自己的公會。
蓓兒微笑著和希魯蔻揮了揮手,轉頭看著眼前這位陌生的老者。
「就算是體諒我年紀大,我們還是坐著談吧…蓓兒小姐。」和希魯蔻,牛奶聊了這麼久,又是受傷初癒,黃蜂從蓓兒的氣息中感覺到她已有些疲累。注意到這點的黃蜂笑著指了指身後幾塊大石頭,示意要蓓兒坐下,而在簡單地拍去大石上的灰塵後,黃蜂便當先坐了下來。
「謝謝你,長老,您叫我蓓兒吧。」精明如蓓兒當然不會不知道長老的用心,道了聲謝,也跟著坐下。
四目相對,沉默了一陣子,還是蓓兒決定先開口,她看了看已經走遠的希魯蔻背影,緩道:「長老,很抱歉得辜負您的美意了。」
見到黃蜂疑惑的眼神,蓓兒續道:「您也知道,很少有人會自願過這種餐風露宿,隨時都在與敵人搏命的冒險者生活的。」說著蓓兒閉上了眼睛:「我只能說,為了不在將來為大家帶來麻煩,還是讓我繼續過一個人的生活比較好吧。」
黃蜂聽完了蓓兒的話,指了指不遠處的兄弟會團員們,微笑道 :「兄弟會創立五百年來,從來只有我們找人麻煩,還沒看過有人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的,他們的戰鬥力,妳也看到了,怕得何來?」
聽到黃蜂忽然報出兄弟會的名號,蓓兒睜大眼睛:「你們就是…兄弟會!?」
即使蓓兒只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冒險家,也曾聽過年老的冒險者談論這個早年橫行全大陸,以恐怖和血腥毀滅無數村莊和冒險公會的武裝盜賊團。
黃蜂點頭,笑道:「別害怕,我們的名聲雖差,不過現在的我們已經不再幹打家劫舍的壞事了,要也只有找這些魔族的晦氣。」說著指了指散了滿地的蛇人族屍塊。

蓓兒畏懼地點點頭,不過內心實在不是很相信黃蜂的說法。

就自己曾聽過的傳聞,兄弟會這十年來,完全銷聲匿跡,似乎在十餘年前的那場正義公會聯盟聯合圍剿的行動中,和四大正義公會的精英們同歸於盡了,沒想到現在竟然還存在,而且人員的戰鬥能力似乎絲毫無損,這表示,四大公會的精英們是白白葬送在這群虎狼之徒爪下了。

當蓓兒正在思考如何拒絕黃蜂的邀請時,黃蜂突然若有所思地瞧了蓓兒的劍一眼。那是一把尋常的魔法長劍,純白的劍鞘,純白的劍柄,只是在劍柄頂端,鑲著一顆閃耀著奇光的魔水晶,就是這顆魔水晶吸引了黃蜂的眼光。

黃蜂沉吟了一下,看著蓓兒,緩道:「加入公會的事情,本就要靠緣分,回答也不急於一時,只要妳相信我們公會是很歡迎妳的加入就好。」說著豪爽道 :「別的我不敢說,我們兄弟會比起那些愛鬧虛文,自號名門正派的公會是好多了,至少我們可不會幹那些在人家背後偷放冷箭的沒種鳥事。看不順眼的事就插一腳,就算將那些名門正派揍得屁滾尿流又怎樣?」

蓓兒忍不住笑了出來,別看黃蜂老雖老,講起話來跟市井間那些無賴小夥子完全沒兩樣,難怪希魯蔻總是一副吃定他的模樣。但就在此時,蓓兒也注意到黃蜂眼中那偶爾閃現的精光,這老人一定還有其他的打算,雖然聊著輕鬆的話題,但蓓兒已經逐漸在心中戒備了起來。

「我說蓓兒啊,我能不能問妳一個比較私人的問題?」

來了!蓓兒在心裡暗道,不過表面還是恭敬地作足了功夫,鎮定道:「長老請說。」

「別那麼拘束,怪不習慣的。」黃蜂抓了抓頭,似乎不知如何下口,左右觀望了一會兒,低聲道:「妳的劍,這把碧晶白刃劍是那兒來的?如果我沒猜錯,應該還有一把赤晶波紋刀吧?」

唰!唰!唰!

黃蜂的問題才剛問完,蓓兒的碧晶白刃劍已經電光火石般連發了三招,劍光一分為三,分罩住黃蜂上中下三路,兼具快速與狠勁的招式,與方才以慢鬥快的劍法完全不同,正是自己的母親,蒂法最得意的殺人快劍。
只是黃蜂一點也沒有避讓的跡象,同樣地拔劍發招,比起蓄勢已久的蓓兒,黃蜂的動作彷彿是從完全靜止的狀態下發劍,卻是後發先至,手中的魔法長劍「紅蓮劍」發出刺眼紅光,和蓓兒的白色劍光玎玎玎輕觸了三下,擋下了蓓兒的快劍後,黃蜂倏地飄身退到十尺外,靜靜地看著蓓兒。

「幽靈幻劍?」蓓兒大吃一驚。眼前的老人,竟然也會使用母親的獨門劍術,幽靈幻劍。而能叫出母親武器名字的人,天下間蓼蓼可數,黃蜂不僅知道,甚至還知道還另有一把赤晶波紋刀,這老人究竟是什麼身分?

看見兩人突然動起手來,本來在一旁休息聊天的團員們臉色一變,霎時兵器碰撞聲四起,刀槍劍戢,弓斧槌棍,所有人的兵器通通上了手,只等黃蜂下令,身旁的眾人就要把蓓兒給碎屍萬段。

卻見黃蜂苦笑著擺擺手,作勢叫眾人回去休息。團員們雖然好奇,可是既然長老下了命令,自己沒有理由不遵守,何況若真要下手殺了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在場的戰士實在也沒幾個可以狠下毒手,眾人疑惑地互望了一眼,再度四散開繼續休息。

黃蜂仍然是一副自然輕鬆的笑容,溫和地看著劍拔弩張,隨時打算衝上前作戰的蓓兒。看到蓓兒表現出的種種行為,對蓓兒真正的身分,黃蜂已有八成的把握了。

「蓓兒,妳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呀?」希魯蔻急道。

此時的希魯蔻和牛奶,SHM正偷偷躲在一旁,她(他)們心中的焦慮一點都不比致命絕招被擋下的蓓兒少。

雖然平時可以跟黃蜂長老打鬧,相信黃蜂長老也不會過於為難蓓兒,可是蓓兒竟在死神長老及團員們面前朝自己會裡的重要人物出手,以自己會裡的鐵則,這是條必死的重罪。即使自己與牛奶盡力為蓓兒求情,死神長老要是不肯通融,蓓兒是非死不可。

牛奶和SHM暗中注意著死神團長的動作,說不得,拼著擋住死神團長的路,也得救蓓兒一條小命,可是就憑自己的力量能擋下這傳說中的戰神幾招功夫,自己可也沒什麼把握。

幸虧蓓兒的運氣好,死神團長雖然注意到一旁的騷動,看到黃蜂從容的樣子和他制止的眼神,瞬間凝聚起的白色魔法彈又回收進自己的體內,因為對自己兄弟的信任,死神決定靜觀其變,畢竟此時還是照顧自己的徒兒重要。

看到眾人都已經放下自己的武器,確定蓓兒已經安全後,黃蜂仔細地瞧了瞧蓓兒的動作,說道:「起手式很漂亮,出招也抓到了幽靈幻劍五成的神韻,快跟準,不過和本流相比,蓓兒妳還得多多加油。」

蓓兒驚疑地看著黃蜂,什麼是本流?難道這一招武術不是母親自創的嗎?而更讓蓓兒不敢置信的是,被母親誇為劍術天才的自己日以繼夜努力修煉的成果,竟只有這招劍術的五成功力,說什麼她都不能接受。

看到蓓兒仍倔強地握著劍,黃蜂嘆了口氣:「就怕被人說我欺負小姑娘,好吧,妳出三招,我用同樣的劍法擋回去,妳就知道我沒說謊了。」說著把劍收進鞘中,凝神立劍,擺出了和蓓兒一樣的起手式。

「試試看就知道了。」蓓兒對自己暗道,展開身法,手中劍接著一抖,劍分上下分點黃蜂的胸口和小腹,這招劍技除了用百變的身法擾敵,分刺兩處要害的劍法還藏了十道後著,一式險過一式,正是幽靈幻劍中最為陰狠的招式百鬼夜行,中招者無不瞬間成為倒地的冤魂,只是蓓兒這招刻意保留了部分功力,因為眼前的黃蜂雖然洞悉的自己的招式,可是蓓兒卻隱隱感覺到,這名老者似乎暗中在維護著自己。

沒理由呀,因為就自己調查的結果,母親在世時,由於出手狠辣,不斷取人性命,因此身邊一向只有敵人,沒有朋友。若這名老者是母親的敵人,在認出自己的武功家數時,就該將自己斬草除根了,何必在這兒和自己試招?

帶著滿腹的疑問,手中的劍仍舊刺了出去,也罷,只有先把這名黃蜂長老制住,自己才有和身邊這一群強的不像話的盜賊談判的籌碼。

就在劍尖即將刺到黃蜂胸前時,一直保持著幻劍起手式,沒有任何動靜的黃蜂終於動了,只見他大喊了一聲,同樣一式百鬼夜行,同樣分刺蓓兒的胸口與小腹,但就在這些微的差異間,蓓兒赫然發現黃蜂的劍速比自己快了數倍不只,自己苦練不成的「幻字訣」,竟在眼前的這位老者身上重現了。

鐺啷!

一聲金屬交鳴的刺耳聲音響過,只見一道銀白的光芒,用漂亮的弧度劃過天空,落在蓓兒身後二十尺處,黃蜂的劍鞘,正抵在蓓兒的喉嚨上。

「不專心的戰士活不久。」黃蜂微笑道:「剛剛妳分心了。」

幽靈幻劍的招式一發即收,在制住了蓓兒之後,黃蜂立刻把連鞘的劍插到身體右後的劍鞘帶上,並走過去撿起蓓兒的劍。

黃蜂將劍送到蓓兒手中,說道:「還要試招嗎?」

「不了,我輸了,黃蜂長老。」蓓兒苦澀道。

「我這雙老眼,應該是還沒昏花,」黃蜂笑道:「妳是蒂法的女兒吧?」

蓓兒沒有回答,看著黃蜂的眼神,相當複雜。

「既然是這樣,我就當妳是默認了吧。」黃蜂微微一笑,將身旁大石的灰塵拂掉,癲蘶蘶地坐下來。

「好久沒活動了,筋骨都快散了…。」黃蜂喃喃說著,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背。

「鏡中魔影」蒂法,在二十幾年前的奧德賽大陸,是個令人聞之色變的恐怖殺手,她的冷靜,睿智與無人可及的速度,讓她在任務中無往不利,只要肯付出一筆可觀的酬勞,即使目標藏到海中,躲到地底,蒂法總能在最短的時限內完成刺殺的任務,甚至直到她從冒險業界銷聲匿跡前,仍然沒有人知道她的真面目。

而這樣一個如同惡魔般,令人聞風喪膽的可怕殺手,在蓓兒和櫻面前,只是個再平凡不過的母親,她和天下的母親一樣,會為孩子們的病痛操心,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夠能夠出人頭地。在蓓兒踏上冒險家之路,開始調查母親生前的事蹟與仇家以前,她根本不知道,一向敬愛的母親真正的身分。
身為一個傑出的殺手,除了因為龐大利益而結盟的盟友以外,是很難得有朋友的,而蒂法更是個以完成任務為第一選擇的任務狂,甚至為了完成任務,她用盡方法和獵物結交為友,只為了在最出乎意料的時機給他致命一擊。

今日母親雖然亡故了,不過她所欠下的龐大血債,仍須償還。今日若母親的仇家知道,她還有女兒活下來,不論櫻還是蓓兒,日後絕對沒有安寧的日子可過,甚至是蓓兒,也不敢肯定自己能在黃蜂手下走幾招,只因總和母親一起練功的蓓兒,最了解母親的身手如何,初出茅廬的蓓兒,即使已經身具和七八名蛇戰士一拼的實力,和母親相比,蓓兒自知自己還差上十年功力不只。

而她眼前的這老者,就是擁有跟母親一樣,讓人看不透虛實的可怕實力者,他究竟是什麼人?暗中把魔力運滿全身,一邊調整身體的狀態,為了櫻,若黃蜂是母親的仇家,饒上自己性命,就算要與在場所有人為敵,蓓兒也不會讓黃蜂離開這裡。

「小ㄚ頭,妳的歷練還需要再久一點…」黃蜂悠閒地看著蓓兒,輕聲道:「妳也知道,妳打不過我,與其拿著武器朝我砍,考慮如何逃生不是更實際些嗎?」

蓓兒怒道:「你到底是誰?為何知道我的…母親的事情?不說個明白,不殺你,即使我逃走,日後再沒人能保證我的安全!」

黃蜂看著蓓兒怒氣沖沖的表情,慈和地一笑:「妳果然是蒂法的女兒,連應對的方法都和她一模一樣,不懂得柺彎抹角…不過,不懂得冷靜處世的人,在這行是活不久的,妳年輕,還少了很多歷練,好好記得這句話。」

「妳也知道,在這充滿凶險的世界中,光靠一個人是活不下來的,即使妳的母親選擇了與天下人作對的血腥之路,妳怎知她沒有任何朋友呢?」

「長老的意思是…」感覺到黃蜂確實沒有敵意,蓓兒疑惑地將手中的劍放下,只是身子還是不自覺地保持著戰鬥姿態,以便在危險時隨時都可以揮出手上的長劍。

「這套劍術,就我所知,世上本只有三個人會。」看到蓓兒終於放下武器,黃蜂也暗暗吁了口氣,雖然還沒入鞘,不過比起剛剛充滿火藥味的情況,現在氣氛終於緩和下來了。

「一個是死神。兄弟會首席戰士。」黃蜂指了指遠方,正一臉陰沉注視著這裡的黑甲戰士。

看到他充滿殺氣的眼光,蓓兒心裡悄悄打了個突,雖然一直沒見到死神出手,自己卻一直感應到一股可怕的魔力在壓迫著自己,原來這名「魔法師」竟還隱藏著一身不比魔力遜色的強大劍術,蓓兒暗暗乍舌:兄弟會創會五百年,身為大陸首屈一指的盜賊公會,果然人才輩出,魔武雙修,還能兼得兩者精華者不多,在此的兩名長老,甚至連那名一身血紅,一舉消滅上百名魔族的戰士,都是裡頭的佼佼者,兄弟會果然臥虎藏龍,小看不得。

「第二人就是我,」黃蜂翹起拇指指了指自己,微笑道:「貨真價實,如妳所見。」

「而第三個人呢,就只有她,鏡中魔影蒂法…我唯一的弟子。」衝擊性的事實,在蓓兒心中完全爆發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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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姊?」櫻的呼喚聲,喚醒了沉思中的蓓兒,此時蓓兒才驚覺,自己已經失神了好一陣子,對眼前正在等待的小妹,實在是相當失禮。蓓兒強將方才因兄弟會信件而帶來的不安感從腦中驅離,轉眼又回復先前冷靜溫和的表情。

「抱歉!姊想起一些過去的事情,這封信姊會收好,有機會,再給妳看,好嗎?」蓓兒將信紙稍作整理,收進了絲質的封套中。

「姊妳又來了…」櫻失望地轉過頭。

「櫻,很抱歉現在還有許多事情不能告訴妳。只因時機還沒到,姊答應妳,如果妳的赤晶刀已經修練到一定程度,可以接住姊的幻劍三招,姊就帶妳一起走。」蓓兒煩惱地看著櫻,每回都要想盡辦法才能騙得櫻心甘情願留在家中,過去還好,只是現在櫻不只出落得亭亭玉立,連腦袋兒也越來越精明,要想辦法辯倒小妹,還真是要花蓓兒不少心思。

櫻暗中咬了咬牙,說道:「姊明知我刀法是出名的爛,根本不能和姊的劍法比,還出這種不公平的賭注?那我不是一輩子都不能跟姊一起冒險了?」

「櫻,妳這麼想就不對了…。」蓓兒起身走到自己的旅行背包旁,抽出了自己的兵器,碧晶白刃劍。對櫻誠心地說:「姊真心希望有天能和妳一起闖蕩江湖,不過不是現在。」

「這把白刃劍,和母親的幻劍術配合,真的是舉世無雙,天下無敵的絕招…」蓓兒痴痴地看著白刃劍上,在昏暗燭光中反射出來的乳白色柔和光芒。

「只是妳還不懂,母親這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自創了一招可以和幽靈幻劍相比擬的完美刀法…眾神斬,這套刀法和純走陰柔路徑,旨在擾亂敵人目光後一舉殲敵的幻劍不同,若說,幻劍是招九虛一實,以變化來迷惑敵人的暗殺劍法,那麼眾神斬就是一招九實一虛,以力量來與敵人正面對決的招式,因此在力量和戰場判斷力的磨練上,姊都希望妳在穩穩紮根之後,再和姊一起闖蕩冒險。」蓓兒專注地凝視著櫻的雙眼,誠心道。

「姊的意思是,我這回還是不能和姊一起去冒險嗎?」櫻哀哀地說。

「還需要一點時間。」蓓兒微微一笑:「姊自認自己的眼光還不壞,與姊相比,妳是個學武的天才,千萬別妄自菲薄。只是眾神斬這套刀法原本就精深,若沒能多花點心思下去研究,就會有一種功力沒有進展的錯覺,現在碰到瓶頸妳並不須煩惱,打明兒個讓姊和妳過過招,找出哪裡出問題,好不好?」

「好吧…。」見到姊的語氣依然堅持,櫻只好退讓,誰叫自己智慧閱歷都不及姊姊,總讓蓓兒姊給治得死死的呢。

「這樣才乖嘛。」蓓兒微笑道:「對了,妹,剛剛妳不是說,有聽到八大神器的傳聞嗎?能不能告訴姊呢?」蓓兒忽然想到,方才妹妹曾提到聽聞有關八大聖器的傳聞,莫非,跟兄弟會的太陽聖劍失落有關聯?

「嗯…那天…曼斯堤恩大叔來的時候,身邊跟著一位穿著碧綠戰甲的大叔,我感覺大家對他都相當恭敬,所以有暗中留神,發現大家在私下都叫他團長,我想他應該是合眾騎士中身分蠻重要的人物吧。」櫻想了想,仔細地說道。

「小妹,妳說的那位團長,鎧甲的胸口,是不是有一把長槍的圖紋,就是一個太陽火焰圖形,中間一把浮雕的長槍?」蓓兒仔細地問道。

櫻思考了一會兒,肯定道:「這樣說來…他的胸口的確有一把長槍的圖樣…姊妳知道他是誰嗎?」

「他是合眾騎士團的軍團長艾斯帝傑,地位僅次於會長,是合眾騎士團的四巨頭之一,在冒險界中被人稱為屠龍戰神,同時也是合眾騎士團中的第一高手。」蓓兒沉吟道:「如果我沒猜錯,妳剛剛提到的那位穿著水藍色神官袍的大哥哥,應該就是和軍團長焦不離孟的副團長,人稱碧藍聖者的藍風。」

「姊,那位軍團長,也是八位龍鱗騎士之一吧。」

「嗯,妳應該也知道,想成為龍麟騎士的人不僅要有高超實力,人品方面更是要整座城市的人民一致認同,才能得到這樣的殊榮,因此擁有龍麟騎士的公會往往就是他們所在城市中最大的公會,身為龍麟騎士的人,也往往都是公會長或是公會中地位相當崇高團長級人物。」

「那麼,姊知道艾斯帝傑先生的功力,在騎士團中大概排在第幾個嗎?」

「神器的繼承權這百年來也不再是靠著和魔族的爭戰來確立了,因此也沒什麼機會看到龍麟騎士團員們的實力,若就以姊聽說過的傳聞來判斷,艾斯帝傑應該是排在第四或第五左右吧。」蓓兒疑惑地看著櫻,她不明白櫻為何一直問些不相關的問題。

「若有人能把艾斯帝傑先生給打成重傷,那麼這世間有幾個人能夠對付這名戰士?」櫻輕聲說道。

「艾斯帝傑被人給打傷了?」蓓兒皺眉道,心中拉起了警報。難道是巧合嗎?

「嗯,雖然他有刻意去掩飾,可是仍可以看出他的行動有異,不像是身體健康的人。」

「生病受傷的人要逃過妳的雙眼,還真不是容易的事情,妳一定也幫他作治療了吧。」蓓兒微笑道,她知道櫻對醫道一直有著濃厚的興趣,對草藥的研究更是超過柏林坦城內醫師的想像。蓓兒深信,以自己小妹的聰明才智和天生的愛心,若再多累積幾年的醫療經驗,櫻未來甚至可能會成為與大祭司米米並列的神醫呢。

「嗯,他的腹部被利器刺穿,右肩上也有裂傷跟燒傷,不知道是跟誰打架,傷得相當重。」櫻皺著眉頭,微怒道:「我只來得及將傷口作些基本的處理,他就急著要離開了,一點都不聽勸,要是傷口發炎起來,即使是強力的治療法術,恐怕也不能救他的命。」

「經過小妹妳的處理,我想短時間也不用太擔心了。」蓓兒微笑道:「倒是小妹妳知道這件事情的始末細節嗎?」

「聽說是和一個蒙面人作戰的結果。」櫻回答道:「我幫艾斯帝傑先生治療的時候,和他聊了一會兒,聽說他是在練功時突然遭到襲擊,對手手段雖不光明正大,但是艾斯帝傑先生倒是真的很佩服對方的身手,他對我說,他的技藝的確不如對手,也是這樣才會慘敗在他手上。」

「不過真正令人擔心的事情,是艾斯帝傑先生所說的,他們公會的神器「屠龍聖槍」被那名蒙面戰士給搶走了,而他們之所以要趕到首都去,也是為了向皇家騎士團長報告這件事情。」

「蒙面戰士嗎 …?」蓓兒的眉頭深鎖,一天內連續聽到兩件神器遭劫的消息,這沒理由是巧合。只是難解的是,劫奪神器到底有什麼目的,神器若是落到魔族手中不僅沒有作用,反而會因為它的神聖力量而讓魔族的肉體受到強烈的傷害,而下手的人明顯是人類,而不是魔族最常派遣的魔翼猴族或是石像怪之類速度快,又能從空中飛襲的部隊。而且若非能夠兼具魔法與武術修練的戰士,據說取得神器也不能發揮它真正的力量,因此普通的冒險者雖然覬覦神器的力量,卻不見得有勇氣去挑戰持有神器的龍麟騎士團員們。畢竟,若非眾神所選中的人,是沒資格揮動這把神兵利器的。

看著窗外漆黑的夜空,蓓兒嘆了口氣,她心中籠罩著的那片雲幕,似乎越散越大,越來越沉重。祭拜過母親後,看來又有好長一段時間見不到小妹了。

當晚,蓓兒在哄睡了櫻後,就著燭光草草寫了封信,接著打開了自己房中那扇小小的窗口。

只見蓓兒從她的旅行背包取出一個小小的皮袋,她把手伸進皮袋中撥弄了一會兒,憑指間的觸感,挑出了幾種藥材。「出來吧,我忠誠的僕人,將這封信,送到我主的身邊。」蓓兒閉起雙眼,將握著施法藥材的手微舉到胸前,喃喃唸起咒文。

噗的一聲,蓓兒手中的藥材無火自燃,噴起一陣白煙。白煙中出現了一隻血紅色的鳥類,大小不甚大,深紅色的翅膀閃耀著異光,蓓兒面露微笑,輕吻了牠一下,悄悄對牠交代了幾句話,接著就把信件綁在小鳥的腳上,綁好後,小鳥頗有靈性地清鳴一聲,雙翼一展,小小的身影就射進了漆黑的夜空中,轉眼空中就只剩下隱隱約約的紅色火痕。

蓓兒目送小鳥離去後,便隨意地依在窗邊,讓冰涼的夜風冷靜自己逐漸紛亂的思緒,過了一陣子,蓓兒微微地嘆了一口氣,吹熄桌上的蠟燭,鑽進了被窩之中。

翌日,蓓兒早早就起床了。梳洗完畢後,蓓兒換上了一襲潔白的洋裝,並將一頭銀白的長髮紮在腦後,成了一條長度及腰的馬尾,褪下冒險者長袍,改換上尋常少女服飾的蓓兒,臉上的神情似乎也變得完全不一樣了,此時的蓓兒臉上帶著自然的迷人淺笑,和冒險時期寒如凝水,冷若冰霜的神情簡直判若兩人。

蓓兒接著打開自己的背包,從中抽出一把連鞘的細劍,那是蓓兒平時輕裝旅行時賴以自衛的武器,使用起來威力雖然不及擅長的碧晶劍,可是由於這把細劍是名匠所鑄,銳利非凡,又因時日已久,蓓兒已經使用得相當趁手,因此若不是必須穿上重裝備來與敵人硬碰硬,否則蓓兒是極少使用碧晶劍的。

蓓兒套上馬靴,將細劍繫在左腰後,便推開房門,準備外出。

「姊,妳要去那兒呀?」剛睡醒的櫻揉著眼睛,站在自己的房門口問道。

「姐要到柏林坦去一趟,有些東西要買。」蓓兒微笑道。

「姊,我可以一起去嗎?難得今天姊回來,我們一起去逛逛嘛?」櫻央求道。

「沒什麼不好呀,姊等妳,動作快唷。」
「」
「沒問題。」櫻滿口答應,匆匆忙忙地跑進房門,隨即是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

蓓兒搖搖頭,微笑著走到籬笆前,解下馬兒的繩子。

她輕輕撫摸著馬兒柔順的棕色鬃毛,微笑著輕聲道:「今天又要麻煩你了,堤洛。」將自己隨身的輕便行李掛在馬兒身上,便隨手為自己的愛馬整理一下牠的毛髮。名為「堤洛」的馬兒輕輕地嘶叫了一聲,就像是在回應著蓓兒的話般,又彷彿相當享受於蓓兒輕柔的動作。

「姊,我準備好了。」沒幾分鐘,就看到櫻匆匆忙忙地從屋裡跑出來,來到蓓兒的身邊。

「今天我們起的早,所以不必趕路,看,妳的頭髮都沒綁好,翹成這個醜樣。」蓓兒溫柔地幫妹妹順了順頭髮,微笑著看著櫻。

櫻任姊姊撥弄自己的長髮,伸出手撫摸堤洛的脖子,嘆道:「姊,妳把堤洛照顧的真好,牠的鬃毛好美好柔順唷。」

「如果妳想要,姊可以買一匹馬給妳,不過照顧牠的工作就得著落在妳的身上囉。」

「真的嗎?好啊姊,我要,我要!」櫻興奮地抱著姊姊大笑。天知道櫻多久以前就想要有一匹自己的馬兒,一個年輕的少女孤獨地住在這偏僻的地方,無論如何實在太煩悶了,買了馬,不僅沒事可以照顧馬兒消磨時間,還可以更快速地往返王城和自己的家,生活鐵定比現在更充實得多,無怪乎當蓓兒要送給櫻一匹馬時,她會這麼高興了。

「櫻,準備好了吧,那我們就出發吧。」蓓兒扶著櫻上了馬,跟著輕踩馬蹬,飛身上了馬。

「堤洛,我們走!」蓓兒帥氣地一拉韁繩,堤洛便輕巧地朝著柏林坦的方向小跑步起來,雖然身上除了平常的行李和蓓兒之外,還多了櫻一個人,不過健壯的堤洛彷彿沒任何感覺般,越跑越快,短短的十幾分鐘,堤洛就奔出了通往蓓兒家的林間小道,切入通往柏林坦的驛道中。

「好快好舒服喔,姊姊。」櫻在拂面的微風中笑著,風精靈肆無忌憚地撥弄著櫻柔順的秀髮,櫻索性將頭埋進姊姊的胸前,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欣賞著四周青翠的森林美景。

「可別睡著囉,櫻,因睡著而摔下馬,可是會被人取笑一輩子的。」蓓兒微笑道。

「才不會呢!」

談笑間,柏林坦偉峨的巨大城牆,已經聳立在道路的盡頭處了。

**************

「團長,團長,走慢一點啦。」柏林坦王宮潔白的城門前,一個瘦小的少年急忙地奔出城門外,焦急地叫著不遠處正要上馬的主人。

「反了!真是反了!」少年的主人鐵青著臉,怒氣未消大罵道:「卡洛!去跟他們兩人說,若他們倆再這樣胡來,紫雲軍部就此脫離團部,我馬龍自己來為會長報仇 !」

「團…團長…等一下…啦!」只見名為馬龍的紫雲軍部長甩起紫色的披風,騎著馬兒絕塵而去,絲毫不理在後頭苦苦追趕的卡洛。

「糟糕了,這回團長真的氣壞了。」卡洛愁眉苦臉地抓了抓腦袋,連忙回到宮中向紫雲代會長,紫雲會長的小女兒「紫雲柔」回報團長所留下的訊息。

位在奧德賽大陸中心,那眾神所建造的城市中最為古老的柏林坦皇宮,一直都是龍鱗騎士團中,成員最多,勢力最龐大的紫雲騎士團所居住之處。雖然紫雲騎士團只取得八大神器中排名第五的紫雲雷神杖,但是由於五百年前的聖戰中,紫雲騎士團的前身,紫雲商會以其優越的經濟力,購得無數的神兵利器,讓紫雲戰士們如虎添翼。戰意昂揚,武技精熟的紫雲戰士們以不足百人之姿,竟完全消滅了侵攻柏林坦的數千魔族部隊。

雖然當時以破壞力驚人的獨眼,泰坦,歐吉以及多羅等巨人族為攻擊主力的魔族軍團,著實造成紫雲軍慘痛的傷亡,但是在最危及的時刻,本已烏雲密佈的天際卻突然降下了大雨,彷彿是在回應著人類微弱的乞求和呼喊,一道道驚天動地的蒼藍雷光從天而降,爆鳴聲與岩石碎裂的聲音不絕於耳。擁有一身蠻力和驚人生命力,專門負責拆毀城牆的獨眼巨人族,竟全數死在這鋪天蓋地而下的雷光電幕中。而在後方提供投石等輔助攻擊的巨人們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雷電轟得七零八落。

據當時紫雲公會的書記所留下的文書所云,因與魔族正面衝鋒數次而累得幾乎站不住腳的會長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個穿著紫色長袍老者的幻影;這個全身被一道道藍紫色雷電所包圍的詭異老者站在城樓上,面無表情地看著不遠處的魔族大軍,接著緩慢地舉起他的右手,此時,天空開始響起轟隆隆的雷聲,老者簡單的動作中,蘊含著不可思議的威嚴和神聖感,而隨著他的動作所激起的鳴雷破壞力更是令人難以相信。

由於雷擊咒語是屬於僧侶等聖職人員比較擅長的咒語,因此一般冒險者團隊中能使用雷擊咒文的人並不多。只因僧侶雖然與魔族為敵,卻多半都是採被動的防守,若魔族不侵犯到人類的領地,僧侶們是不會隨便離開他們所屬的修道院的。

可是在此時站在紫雲會長眼前的這位老者,卻輕易地使出長老級高僧才能使用的雷系最終咒文「末日狂雷」,一種將雷擊的威力束縛在一處,利用魔法結界將雷電交叉反射,讓施法範圍內的敵人受到幾千幾百次雷電貫體的絕望痛楚,更可怕的是,這老者施放的魔法結界範圍之大,雷擊的威力之強不只讓在場的魔法師膛目結舌,連柏林坦王都修道院的長老們都愣住了,因為這老者單憑一己之力所使出的狂雷威力幾乎在瞬間就瓦解了包圍在城外的巨人族所有戰力,他控制法術的精準度之高更是讓人無法置信,數百道隨處亂竄的強烈電流,全數轟在巨人族身上,除了殘餘火苗所燒到的些許草木外,柏林坦偌大的城市間,竟無一處被雷所擊,這對畢生研究神聖咒語的長老們,無疑是猶如作夢般無法想像的偉大境界,一種自己窮盡一生也無法達到的境界。

神的境界!

紫雲的勇者們抓準這擊潰敵人的最佳時機,奮力將已經受到重創的巨人族給殲滅殆盡,雖然犧牲慘重,但總算是守住了千年古都:柏林坦王城,浴血作戰終得凱旋歸來的紫雲會長,連卸下鎧甲休息的時間都沒有,立刻回到城牆上,此時他才真正看清楚這名紫衣老者的面貌。

老者身邊的藍紫色閃光沒有絲毫衰弱的跡象,在空中霹霹啪啪地閃著白色火光,注意到會長已經回到城樓之上,原本背對著會長的老者緩緩地轉過頭,他的眼珠是深沉的紫黑色。

老者的紫色瞳眸深深地撼動了這位一代勇者堅毅的心,因為會長從他的雙眼看到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情感。強壓下激動的情緒,會長以紫雲商會的禮儀對老者行了個禮,沉著道:「無論您是誰,紫雲商會與這座城市的市民衷心感謝您的搭救。」

老者不帶一絲感情地看著紫雲會長,緩緩說道:「人類的慾望是永無止歇的…而人類的慾望,是魔族最佳的力量來源…。本來…要阻止魔族繼續荼毒生靈最好的方法,就是將人類給徹底消滅…可是這違背了我主的旨意,因此,我來到這兒…」說著,老者伸出右手,他的手心猛地浮出一顆燃燒著紫色火燄的能量光球。

「吾乃雷神…掌管雷電神力的毀滅者…艾德曼特…人類啊…好好把握你們心中那一片良善之地,別讓貪慾和邪念給掌控…否則…制裁的雷光終究會降臨在這個世界上的……呵呵…哈哈…哈哈哈…………」老者說完話,仰天發出長笑聲,而他的身影逐漸消失在紫色的霧中。

今後雷神杖將代替我,維護這座城市的安和…紫袍的戰士啊…你將是繼承我力量的子民…擁有雷神杖的戰士…雖然將擁有強大的力量…但是他的生命將完全奉獻給這座城市…記住了………

雷與破壞之神艾德曼特留下的光球,懸浮在艾德曼特消失之處,這顆巨大的紫色光球中隱約可以看到一把僅有小臂長,通體銀紫色的短短魔法杖。

會長的耳中彷彿聽到老者殷殷叮囑的聲音,他朝著雷神消失的方向單膝跪下,在自己心中立下了深深誓言,並伸手接下了這柄擁有恐怖雷電神力量的神兵利器…自此,紫雲公會成了柏林坦城的護城公會,而當代會長,也接下了王城之主的大位,成為第一代的龍鱗騎士,也成為奧德賽大陸八位最強的守護者之一。

五百年後的紫雲,依然是以紫雲商會為主體的商業公會,只是在數百年不斷擴充自己的實力後,成為一個包含生產部,商業團,騎士團,傭兵團和行政部五大部門,囊擴柏林坦與各大都市商業的龐大組織,成員有數千之譜,說是奧德賽大陸第一幫會一點也不誇張。

當代的會長紫雲威更是一代人傑。雖然他的功夫並不如其他幫會會長一般突出,但是他的人望與傑出的商業能力,足以在紫雲會長史上記上厚厚數頁之多,他接任會長之後不滿一年,紫雲商會的版圖甚至延伸到了紐澤恩與奧克羅,更別提必須穿越重重樹海才能抵達的森之都,燁爾城。這是歷代會長始終無法突破的重大成就,在這麼遙遠的旅途中,無論是需要渡海而過的紐澤恩,奧克羅兩島沿途可能碰上的危險海怪;還是通往燁爾城旅途中可能碰到的馬賊團與不死怪物軍團,威和他的屬下竟能將困難給完全排除。試想能擁有如此傑出能力的會長,紫雲商會才能在短短數月之間將財力給擴展三倍之多。

事實上,在會長之路上紫雲威並非沒有碰到困難。他眼見貪污腐敗的王城市民評議會逐漸侵入紫雲商會的執政中心,嚴重威脅紫雲商會的生存,不得不在暗中剷除商會中的異己份子,他收養了許多有潛能的孤兒,聘請名師教導他們武術與學識,並安排他們逐漸掌握會中的重要職務,在數年間,這些威一手培育出來的子弟兵不僅讓紫雲的商會系統統合得更加完美,甚至將早已在公會中紮下深根的市民評議會給攆出了紫雲商會。

敵消我長的情形下,紫雲公會更有餘力與財力統合奧德賽大陸上所有的公會系統,儼然成為超越奧德賽大陸奉行千年以上的神職政治外,更有法律強制力的行政團體。若說此時的紫雲商會是個一統奧德賽大陸的大帝國,那紫雲威當然就是執掌大陸兵符的國王了。

當代第一、強盛無比的紫雲公會最近卻因為紫雲威的患病猝逝而出了問題;而問題的癥結就出在紫雲威的小女兒「紫雲柔」身上。

紫雲威的愛妻,前代會長的女兒「黎」身體虛弱,被許多大夫診斷為無力為紫雲威生下繼承人。也是因此,為了不將紫雲商會的血脈斷在自己手上,威他才收養這麼多孤兒來養育,一方面可以藉著這些子弟兵來排除異己,二來也是為了就此選出一個足以繼承自己版圖的優秀繼承人。

可是深愛著威的黎卻在發現自己懷了威的骨肉後,不顧威的反對,拼死生下了孩子;擁抱著剛出生的孩子與妻子的遺體,悲痛過度的威從此沒有離開過王宮。

時序流轉,商會活動的熱絡依舊,雖然威的身體狀況一日不如一日,他依然盡力處理會中的事務,用超乎想像的驚人工作量來麻痺自己失去愛妻的悲痛,因此在小小的柔眼中,父親總只出現在工作桌與母親的墳墓前…。

不過宮廷間的權力鬥爭,在威仍執掌紫雲大權的時候就已經暗中開始了。當年除去評議會最大的功臣們,同時也是目前紫雲公會的中流砥柱們本已篤定到手的權位,卻因柔的誕生而產生極大的變數。長期在威掌管下的行政部門,以及以忠誠為第一信條的騎士團,自然是以威的親生女兒柔為效忠的對象,只是,對柔來說,她真正的敵手,就是她的三個義兄姐,她的親生父親所收留培育,同時具備智慧與能力的三個候補繼承人,別稱紫雲三傑的「風雲」「雷雲」「火雲」三人。

「風雲」格林伯格是紫雲三傑中的大哥,年紀只有二十三歲,年紀輕輕的他不僅是紫雲公會生產部門的領導者,還獲得手下人衷心的信賴與配合,是天生的領導者。他不僅擁有精巧的手藝,還有著過人的智慧,在他執掌紫雲生產部一席後,一直都是紫雲威的得力助手,紫雲公會近年的快速發展,在佈線運輸等細節的規劃,泰半是出於格林之手;雖然他的外表文弱,看來手無縛雞之力,卻有令人意外的好功夫,不僅曾多次獨力消滅其他公會派來的殺手,甚至連義父威到今天都還不知道格林究竟是使用何門何派的功夫與武器。幸運的是,在三傑中,就以格林最支持由柔來接任會長之職,不僅曾多次阻止他的兩個弟妹為難紫雲柔,在許多的場合安排,也盡量避免柔和她的另外兩位兄姐見面而發生衝突,雖然為了牽制兩位弟妹,格林始終沒有宣誓終生效忠於柔,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格林和柔是站在同一陣線上的。

註 :若柔失去繼承人的資格,格林伯格就是繼承權的第一順位繼承人,若他選擇效忠柔而放棄繼承權,就沒人能阻止他的兩個弟妹了。

但是「火雲」和「雷雲」兩人就不是柔可以輕易打敗的對手了。除去格林伯格不說,「雷雲」馬龍是紫雲傭兵團長,雖說紫雲騎士團長馬爾克是會中公認的第一高手,但是在去年的紫雲武鬥賽中,馬龍不僅和馬爾克打了個旗鼓相當,在最後才被馬爾克一記驚險的回身斬給劈下馬,馬龍去年也不過才是個二十一歲的年輕小夥子,在傭兵團中也不過是個小小的中隊長,卻能讓為紫雲立下無數戰功的老將馬爾克吃足苦頭,雖說他這一年的武藝進展如何沒有人知道,不過大家心知肚明的是,在這一年內取得軍部第二席位置的馬龍,已經穩坐上下一任紫雲騎士團長的位置了。

而能與馬龍武藝並稱的,則是他對紫雲會長位置的旺盛野心。據說馬龍本是商業之都特林西格一個平凡的小混混,當時威正要到某個朋友家拜訪,在路上,卻見到一群小鬼在打群架;本來威也沒有特別去注意,卻突然瞄到重重人陣中有一名少年的眼神與正在叫囂的眾人特別不一樣,他只是默默地盯著與他敵對的對方首領,似乎正在選擇出手的時機,果然當兩邊人馬開始動手時,他只出了兩招就把對手還沒來得避開的首領和副手給打倒在地,而且顯然傷得不輕,這個下馬威對方確實收到了,打沒多久,兩方人馬便分出了勝負,少年那一方大獲全勝,這場鬧劇威從頭看到尾,打完後,威立刻派人去和少年聯絡,將他延攬到自己的手下做事,因為他在少年的眼中看到智慧、鬥志與野心的光芒,那是一種天生傭兵的氣質,正是當時文盛武衰的紫雲最缺乏的優秀人才。在受到良好的武術訓練後,馬龍果然在紫雲新手團中大放異彩,他敏捷強悍的身手在名師磨練下,得以在武術上獲得完全的發揮,不僅用最快的速度通過紫雲新手會的畢業測驗,還跌破眾人眼鏡,他竟只用一把普通長劍,不靠魔法和防具,屠盡人稱冒險者墳場的寇夫特斯第一層所有魔物,當他血淋淋地走出地城洞口時,連威都不敢置信地低聲道:「我究竟是收留了個怎麼樣的怪物啊…。」這句話,只有他身邊的騎士團長馬爾克清楚地聽到。該慶幸的是,這個傲氣的少年雖然喜好名利與戰鬥,對威卻是完全的信服,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威一句話,馬龍絕對會義不容辭地和奧德賽大陸最強悍的傳說怪物黑暗魔龍單挑,只因他完全將威當成自己的父親般狂熱地崇拜。他的義兄格林曾聽他這麼說過:「我不會輕易的待在哪個人的手下,因為我不允許有人爬在我頭上,就連你也一樣…;我這一生只承認一個英雄,那就是我的父親威。要有誰敢危害我的父親和紫雲團,先問過我手中的長劍。」

「火雲」蘇格則是柔三個義兄姊中年紀最小的,十六歲,雖僅比柔大上兩歲,論魔導力,全紫雲能夠與她匹敵的卻也沒幾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是,蘇格雖然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少女,卻能夠掌管整個商團的運作,甚至將紫雲商業上的版圖擴展到了盜匪界,只因她是人人聞之色變,以火焰咒文橫行大陸的凶惡盜賊:「紅魔導」奔騰最疼愛的小弟子,只因威透過關係殷勤地遊說,終於使得紅魔導點頭答應將自己的絕學傳授給蘇格,而在紅魔導栽培下,蘇格的能力突飛猛進,甚至在幾年之後,已能夠與自己的師父分庭抗禮;獲得這塊意外之寶的紅魔導大喜之下,不僅將自己的物資全數提供給蘇格運用,甚至動用自己所有的人脈關係,在暗中協助自己的弟子打通通往各城市間的商路,紫雲的商會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擴展到這種地步,除了格林的計畫完備,眼光正確之外;奔騰的大力協助亦是功不可沒。只是蘇格雖然握有這麼大的權力,卻總是將事情丟給父親和奔騰去傷腦筋,自己除了遊玩練功外,最大的消遣,就是纏著格林,要他丟下工作陪自己玩。對這樣一個嬌蠻卻讓人生不了氣的可愛小妹所玩出來的花樣,格林往往也只能搖頭苦笑,認命地收拾蘇格搞出來的爛攤子。

只是,蘇格最近卻為了格林對自己冷淡而偷偷生著悶氣,因此對「罪魁禍首」的柔也連帶著生起氣來。蘇格對義父威的逝世一點也不傷心,因為威除了收養自己,並提供自己金錢與物資上極大的自由外,是鮮少和自己見面的,甚至一個月下來連說話的次數都可以用手指頭算出來。對蘇格而言,教養自己的奔騰遠比威還更和藹,與自己的感情更親密,對她來說,世間的親人除了奔騰外,就是那個既是自己男友(自稱),又是自己哥哥的格林伯格了。只是在奔騰的「特別」教育之下,蘇格雖然擁有常人所不能及的魔法實力,卻也免不了感染了師父紅魔導的邪氣,畢竟奔騰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對敵人手段之兇殘,蘇格是一點不漏地學了起來,雖然她知道柔不可能動搖自己在格林心中的地位(?),可是對柔這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蘇格是憋了滿肚子火;雖然明知道格林對誰都是那麼溫柔,可是自己就是不喜歡格林對其他人比對自己還好。蘇格對權力沒有什麼慾望,可是對這個什麼都不會的小妹,蘇格是打從心裡不屑,因此對格林屢次私下找她,提議讓柔繼任會長的事情,蘇格也總是模糊帶過,不做明確表態,就是打定主意想氣氣這個明顯對柔偏心的大哥。

紫雲公會在威在世之時就是處在這麼一種奇妙的平衡狀態下,隨著威的逝去,這種平衡狀態立刻就因馬龍的爭權行動而宣告破裂,在馬龍長期的策劃下,本與傭兵團實力相當的紫雲騎士成員卻因種種原因,逐漸退團而轉入傭兵團的陣營中,馬爾克雖然知道是馬龍正在暗中架空自己,卻苦無方法制止,會中氣氛已經不甚和諧了,這種水面下的爭權活動更不能在此時浮出檯面,雖然這種挖人牆腳的活動目前已經沒有再發生,可是現在的騎士團真正能夠作戰的實力,比起威在世時,削弱了三成不只;本來傭兵團的實力由於四處參與保護商團以及協助公會戰爭,在實戰經驗上與自己騎士團相差何只百里,多了近三成的騎士加入,大幅提升了傭兵團的團戰能力和服從性,若此時馬龍真要奪權,單靠自己和格林、蘇格,是絕對抵擋不住的,馬爾克此時只求老天能多一點時間,讓柔找到引發鎮會之寶:「紫雲雷神杖」真正力量的契機。

這把神杖,不僅僅是紫雲的象徵,歷代的會長在就任之時,必定會在典禮上使用紫雲神杖。

據說,在典禮上,當被神所認可的繼承人高舉紫雲神杖時,天空必將同時降下數十道蒼雷為新任的會長慶賀,無一例外。

只是馬爾克認定充滿野心的馬龍,絕不會是繼承紫雲高貴血統的傳承者。

一直以自己高貴皇家血統自傲的馬爾克打從第一次見到馬龍這個從市街撿來的小混混,雖然對會長看人的眼光不敢有任何意見,可是對會長這名驕傲又狂傲的養子,他私底下一直相當不滿,因此總是以自己大老的身分,有意無意地建議威將實權託付給格林或是柔來繼承。也虧得馬爾克一直在底下作梗,因此直到威死去,馬龍還沒坐大到無法控制的地步。馬爾克本來打算利用拖延戰術,讓柔的三個兄姐聯合掌政,因為彼此互相牽制,到柔成年時,就沒有人能夠搶下柔坐穩的寶座,可惜,這如意算盤打得太早。在公會元老狄菲斯看過威的屍體後,一切的情況完全改觀了,只因紫雲眾人最高的信仰,他們的會長紫雲威的死因不是因為疾病猝死;而是在他胸口一道令人難以想像的細小傷口,那道傷口以比屍體本身還要快上百倍的速度腐爛,引起狄菲斯的注意。

在經過狄菲斯和數十名紫雲會中頗有聲明的醫藥巨擘聯合勘驗下,公佈了一個驚人的事實,威竟是遭強敵襲擊,中了極可怕的劇毒而身亡!

雖然這個驚人的事實已被視為最高機密,紫雲的各高層保證守口不將此事給洩漏出去,可是王位的繼承人人人都心知肚明,若能找出殺害會長的兇手,會長的位置哪還有不手到擒來的?馬龍當時氣得直奔出去,自然是為了用最短的速度查出兇手的身分及下落;可是苦於沒有絲毫線索的格林與馬爾克,只有緊皺著眉,擔憂地看著彷彿什麼事情都還不知道的小主子苦思對策,兩個人的眼神交會時,都在彼此眼中看到深深的擔憂,怎麼辦?

這是柏林坦千年古堡中心的會議廳,古色古香的牆壁上,掛著一幅一幅貴族的肖像,牆壁邊排排站著一副副的騎士全套鎧甲,上面隱約透出的鏽蝕顏色,在這個僕人每日打掃擦拭的會議廳中,本是不可能會有這樣的景象,但是這些裝備,每套最少都有幾十年的歷史,因此即使侍女再如何仔細地清理,也難免會有生鏽的時候吧?

這個會議廳本是紫雲幹部召開幹部會議的地點,可是自從威逝世後,會議廳正中的主位再也沒有人坐上去,即使是每日的例行事務報告,與會眾人也是有心無力,沒有會長在,這樣的會議幾乎是沒有任何意義。

早上的例行會議由於馬龍的提前離席而草草地解散,只是偌大的會議廳中仍有幾個人沒有離開,會長座位旁的左右二席,格林與馬爾克正在討論找出真正兇手的佈線計畫;蘇格坐在格林的旁邊,一手支頤,百般無聊地玩著簡單的火炎法術;而年紀最小的柔雖然已經相當想睡覺,卻還是死撐著聽取面前兩個長者的談話。即使對他們規劃的行動柔有八成都不是很懂,對父親威的血海深仇,她仍是努力的想盡自己的一份心意。

「報告,軍部一等近恃,卡洛求見馬爾克軍團長。」卡洛響亮的聲音,從遠遠的門外傳到會議室中的眾人耳中。
「來了。」格林與馬爾克互望一眼,暗道。馬爾克輕咳一聲,對大門喊道:「進來。」
馬爾克話聲剛落,卡洛就打開門走了進來,可是當他走到老將軍馬爾克身邊時,見到格林與馬爾克的眼神,到口的話卻不知道如何啟齒,滿頭大汗的卡洛顯的相當困窘。
看到卡洛的表情,格林淡然道:「卡洛,你來的原因我已經能猜到個大概,是你的主人以軍權在要脅我們嗎?」
卡洛忙道:「報告部長,絕對沒這回事…只是…只是…。」
「馬龍的個性我不是不了解,我想,我猜的沒有七成,也有六成準吧?卡洛,你可以把你主人的話照實告訴我們,我不會生氣的。」格林淡淡地說。
「是的,格林部長。」卡洛惶恐地將馬龍的話報告完後,便急急忙忙的告退離席,留下沉默的眾人。
卡洛離開後,格林對在場眾人分析道:「以馬龍的行動力,今晚他應該就會有相關的行動;只是,如果要動用到會內的情報部門,定會造成其他長老、幹部不必要的臆測。之前我們之所以不採取相關的情報活動是為了擔心影響團內人心,可是現在馬龍已經開始行動了,若沒能比他更快找出兇手,小柔的處境絕對會更辛苦。」
「我們竟然被這個小鬼給逼得不得不採取行動啊?真是可恨。」馬爾克雖氣憤,卻也感到深刻的無力感,馬龍的種種手段的確厲害,光這一步棋,他就不知道又爭取到多少改革派長老的支持票了。
「會長傷口上的毒藥,據說是迷霧之森一種食人巨蟒毒牙上萃取下來的,毒性相當可怕。」格林看著會裡煉金術師送來的資料,緩道:「團長,您知道有什麼對頭可能會使用這種東西嗎?」
「對暗器與毒藥,我實在是沒有什麼研究,或許問奔騰,他會給我們一些情報吧?」馬爾克拉了拉自己的長鬚,皺眉道。說著轉頭對蘇格問道:「蘇格,妳師父有沒有對妳提過一些殺手組織所使用的武器與毒藥類的情報?」
「師父教我魔法與弓箭,其他的東西,我沒什麼興趣,就沒花啥精神在聽課了。」蘇格趴在桌上,一邊注視著格林,一邊有氣無力道,纖手一揮,手中的小小火花猛地爆炸,發出啪地一響,碎裂在空氣中。
「妳就想想看吧,蘇格。妳的師父現在也不知道到那兒去雲遊了,再怎麼說,妳的學識總是比我們兩個孤陋寡聞的傢伙有用多了。」格林溫和一笑,柔聲勸道。
「哼……」見到格林略為紅腫的雙眼,蘇格本來還想跟格林抬槓的興致頓時全失,她也知道在知道會長真正的死因後,連同葬禮的處置和調查行動的配置,格林與馬爾克已經兩三天沒睡了,即便格林還相當年輕,也隱藏不住他的睏倦。
「大哥…你知道嗎?」蘇格嘆了一口氣,緩聲道:「其實,公會請來的那些鍊金術師個個都是廢物。」
「喔?此話怎說?」格林微微睜大了雙眼,好奇道。
「父親傷口上的毒並不只有一種,我只看一眼就知道了。」蘇格淡淡道。
格林與馬爾克略帶驚愕地互望一眼,格林連忙問道:「不只一種?妹,妳可知道這是我們會裡的成員竭盡心力才分析出來的結果呢!」
「那些書呆子懂什麼?」蘇格輕視地笑了一聲:「花那麼多時間分析出毒性,卻不知道中了毒會有什麼跡象,怎麼解毒?迷霧毒蟒的毒性會讓傷口加速潰爛沒錯,可是他們卻忽略了會長傷口那些剝落的燒焦肉屑,我取了一些來試驗,就知道這不是被火炎法術燒傷;而是熔炎魔域裡的魔法戰士手腕上所染的「毒焰拳」猛毒。」
「蘇格,就算是這樣,又代表了什麼?莫非會長是被至少兩個兇手給殺害的嗎?」馬爾克急問道。
「團長,我這不就分析給你聽了,請不要急好嗎?」因為自己的話被打斷,蘇格顯得有點不悅。
「蘇格,團長只是急於想找出兇手,別生氣了,大哥還在等妳精闢的分析呢。」格林連忙打個圓場,好讓蘇格繼續講下去。
只是在場的三個人,眼神突然一變。本來強撐著睡意的柔發現大家突然靜了下來,也張開眼睛疑惑地看著格林。
「是誰?鬼鬼祟祟的傢伙給我出來!」格林大喝一聲,手由拳化掌,一個回身,掌心飛出白色的掌風,毫不留情地轟在背後十呎的厚實牆上,震得整座大廳轟隆隆直響。
「哈哈哈,好小子,原來你的雪影掌竟已練到這等功力了。」朗笑聲中,一個鮮紅色的身影從漫天煙塵中飛出,穩穩地站在眾人面前。
「前輩!」「師父!」「大師!」
大廳中眾人驚喜地呼道,原來神秘潛入的客人不是別人,就是大陸上人人聞之色變的劇盜「紅魔導」奔騰。
「師父,你回來了!」蘇格輕笑一聲,輕巧的身影就飛進了奔騰的懷中。
「哈哈,妳這小妮子還是一樣沒個定性。這樣要到什麼時候才嫁得出去呀?」奔騰隨意抓了抓蘇格的頭髮,將她抱了個滿懷,一面張開妖異的紅色雙瞳回頭看著格林。
奔騰果然不愧是一代宗師,單看他這隨意一站,就有一種凝重的氣息在他的身邊迅速環繞起來。雖然已逾古稀之年,可是由於功力高超,又習有特殊的內功,單從外表看來,年紀竟像只有三十歲左右的中年人。從他愛惜地抱著蘇格的表情看來,絕對沒有人會懷疑他是個普通的、溺愛自己女兒的父親;不過此時的奔騰雖然貌似隨和,可是認識他的冒險者都知道,他一身鮮紅色的長袍裡頭是一套同色的魔法鏈甲,既具防禦性又不會影響到奔騰迅速的動作,而血紅色的短弓,也是奔騰與魔法並稱,號稱最犀利的魔法輕弓「魔焰」正乖巧地掛在奔騰身後的長袍下,隨時等待主人的招喚。
「小毛頭遇到困難了嗎?」看著格林的表情,奔騰戲謔地說。
「晚輩不才,到今天對對手的來歷還是沒個頭緒。」被奔騰的眼光一掃,格林臉紅著低下頭。
「師父~~!你可別太為難我大哥哩,畢竟公會裡是沒幾個人像弟子一樣聰明,能一眼就看出兇手破綻的。」蘇格撒嬌地說。
「那是為師教的好,哪輪得到妳臭屁。」奔騰輕輕捏了捏蘇格的小鼻子,笑道。
不顧蘇格哇哇直叫,奔騰彎下腰與蘇格的大眼相對,笑道:「我已經猜出下手的對頭是誰了,妳呢?想讓師父誇妳一句,就好好想一想吧,傻徒兒。」
「我也想到了呀,不過我不要師父的誇獎,我要一把魔法武器當獎品!」蘇格撫著自己的俏鼻,微怒道。
「好呀,還會跟師父討價還價呀?好好,只要妳答對,兩把也成!」奔騰豪爽道。
格林和馬爾克完全呆住了,沒想到這對師徒竟能只憑一小道傷口就推敲出兇手的身分。有道是隔行如隔山,對暗殺與下毒一竅不通的兩人,從會長死後,就一直卡在小圈子裡,完全無法突破膠著的進度,沒想到這對師徒光憑幾句話就能確定對頭的身分,怎不讓兩人呆若木雞?
「好,不准賴皮唷!」蘇格甜笑道,偏頭裝作思考的模樣,接著迅速答道:「紅騎士團,對不對?」
「不對!妳忽略了一個地方。」奔騰微笑道:「獎品只剩下一把了,還猜嗎?」
「哇哇,怎麼會錯?師父等等,我再想想看…。」蘇格忙亂道,一面低下頭苦思。
「紅騎士團是什麼呀?」一直沒說過話的柔,輕聲對站在身邊的格林問道。
「那是一個流浪戰士公會,跟我幹同一行的,明白嗎?小丫頭。」聽見柔的問題,奔騰裝出一副狠霸霸的模樣,把柔嚇得躲在格林身後發抖。
格林苦笑著,把柔給護在身後。他怎不知奔騰一力袒護自己的徒兒,當然心中還是最希望蘇格能當上紫雲的會長,若非他實在太寵蘇格,明白蘇格並沒有當會長的意願,否則自己眼前最大的敵人恐怕就要是奔騰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師父,你聽我說哪。」蘇格眼睛突然一亮,急忙叫喚奔騰。
「好呀,說說看吧。」奔騰露出微笑,雙臂輕鬆地環著胸前,等著蘇格的答案。
「暗殺公會,紅蜘蛛?」蘇格大聲道。
「聰明!我珍藏的魔法重弓是妳的了,蘇格。」奔騰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誇獎了蘇格一句。
「太棒了!」蘇格做了一個勝利的手勢,笑道。
「大師,你們究竟是怎麼看出來的?」馬爾克一頭霧水,迷惑道。
「蘇格,妳來解說,就當作是師父獎品的附加題吧。」
「那我能不能再要一把呀,當作是題目的附加獎品呀?」
「妳再皮嘛,還是快說吧;別忘了我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去辦呢。」奔騰說到這裡,馬爾克、格林兩人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身為第一大商會的重要幹部,他們當然知道若兇手真是暗殺教派紅蜘蛛,那這個對手可真的不容易應付。除去大魔頭「嗜血修羅」傑森不說,他身邊的魔女蘇普、戰魔導梅,行刑者艾羅哈和汪王兩個,以及軍團長裘波依,庫爾居、傑克、托托里斯,還有大大小小潛藏於各處,總數多達幾百人的暗殺教徒,實在是相當不好剷除的對手。
雖然再大陸上冒險的人幾乎都聽說過暗殺教團紅蜘蛛的名字,但是知道他們手段的人畢竟不多,打著多探聽一些珍貴情報的主意,格林強笑著問道:「是呀,前輩說的沒錯,但是小妹,大哥真的很好奇妳是怎麼看出來的,可以跟我們說明一下嗎?」

「那還不容易?據我所知,紅蜘蛛的教團總部就在迷霧森林之中,而且他們也與各地的殺手公會都有互通聲氣,只是要提煉魔法戰士的毒焰拳猛毒,唯有座落在熔炎魔域中的紅騎士團可以做到,因此我想就作案的區域與實力看來,能完成這樣悄無聲息的暗殺手段,只有這兩個組織可以做到。」體會到大哥焦急的心意,蘇格特別詳細地解說道。說完,轉頭望著奔騰,微笑道:「師父我說的對不對?」

「說的很好,不過我得補充說明一點。」奔騰愛憐地看了蘇格一眼,轉頭看著格林,緩道:「這對你們來說可能不是好消息,不過紅蜘蛛與紅騎士在不久前已經訂定了會盟,現在傑森已經是兩個暗殺公會的盟主了;所以很不幸,若是你們打算討伐紅蜘蛛公會,你們勢必也得與紅騎士團作戰。」

「打就打,我就不信已經有好幾百年歷史的紫雲騎士會栽在這群土匪手上!」馬爾克狠敲了一下桌子,怒道。

「可是紫雲與紅蜘蛛素無來往,也沒什麼過節,為什麼傑森要暗殺我們會長?」格林沉吟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或許是為錢財吧。」奔騰淡然道。

「會長平時做人和善,又多年未離開紫雲府,因此絕不可能與人有私怨;而如果提到商業競爭所引發的殺機,目前大陸能與我們公會競爭的大商會只有天使之吻公會,只是天使會的會長米米是光明之神伊露森的司祭,再怎麼說,她絕不可能讓手下做這種事情的。」格林低頭深思了一會,馬上否定了這個想法。

「我…我有一個想法,只是…不知道對不對…」一旁的柔拉著格林的衣角,怯生生道。

聲音雖然很小,卻沒逃過格林的雙耳,他把柔拉到眼前,輕按著柔的肩膀,溫和卻堅定地說道:「說說看,小柔,為了妳的父親,妳絕對是最有權力發表自己意見的人。」

柔點點頭,輕聲道:「大哥,你還記不記得,今天早上開會時,大家就曾經討論過所有可能和紫雲或是父親結怨的人物。」

「當然記得了。」格林微笑道。

「可是對當時發生的一些事情,我忽然覺得十分在意。」柔的話鋒一轉,澄淨的眼神隨著抬頭的動作,猛地讓在場眾人的心裡一陣悸動。

「繼續說下去,柔。」奔騰的眉頭一皺,緩道。

「早上開會時,侍從曾經來報過,有合眾騎士團的使者到我們城中,大哥你也派了人去接待他們。」

「可是不知道大哥你有沒有注意到,今早來到這兒的合眾軍團長,艾斯帝傑先生、以及前天來到城中的涅特包爾公會刑部長西凱特,甚至是皇家騎士團的隊長藍都受了傷。」

「喔?」在場的眾人一愣。由於被公會近來發生的許多事情煩心,因此對於眾公會派代表來到柏林坦參加公會聯合大會,紫雲的眾幹部們都當作例行公事般,沒花上太多心思;因此除了剛來到時見面的寒喧之外,對接待的事務多半都交給下人去安排處理,在場眾幹部甚至沒有與各公會的代表見過幾次面,更別提注意到柔所說的事情了。

反而是柔因為身為威的遺族,眾公會的代表在安頓好之後,幾乎都會到柔那兒去照個面,表達對一代名君死去的哀悼之意;細心的柔除了妥善地命令隨從提供各公會最好的招待,協助分身乏術的兄姊與各公會做好公關工作外,更細心地注意到各守城公會的代表中都有好幾名的傷患。而其中地位最高、武功最強的龍麟騎士團員受傷更是讓柔感覺到突兀。

「這樣敏感的時期,素來享有盛名的龍鱗騎士們卻平白無故傷了這麼多人,我想,這應該不會是巧合…。」

在場的氣氛不禁一滯,在場所有人心中都隱隱想起一件事,表情都露出了些許不安。

「小柔說的沒錯,各守城公會中多的是技藝精熟的法師和醫者,若靠這些人還不能將傷口治好,表示他們原先所受的傷,一定更嚴重,甚至還有可能是致命的重傷…。而以龍鱗騎士長期享有的盛名來看,一般的魔族是傷不了他們一根寒毛的。去年我們紫雲主辦的公會合戰,西凱特與闇黑騎士團的小夏技壓眾人的景象相信大家都還記憶猶新,就連馬龍這種級數的戰士,都還擋不了小夏十招,我想若非用什麼下三濫的手段,就算是傑森親自出馬,想要打發小夏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格林沉吟道。

「我想也是。」馬爾克接著說道:「小柔提出的這個疑點,的確都被我們給忽略了。可是…就我們手邊現有的資料看來,動手加害會長的是邪教紅蜘蛛,可是若說他們連其他公會的人都敢這樣公然下手,才真的是不要命了。我不敢說我們公會有多強,失去了會長,對我們會的士氣打擊實在很大,可是包含皇家騎士團的精銳騎士、合眾騎士團的軍團、涅特包爾公會的精兵團,甚至還有還未抵達城內的闇黑騎士團、仲裁者魔導團和天使商會,他們單真敢挑上我們龍麟騎士團,就等於與整個大陸的正義騎士聯盟為敵,就算他們實力再強,也難逃被殲滅的命運吧?傑森雖然嗜殺成性,卻是個有智慧的奸雄,我不認為他敢以這種手段挑起與眾公會的全面戰爭。」

馬爾克喘了口氣,又接著道:「我想大家都知道,龍鱗騎士團成立的目的,就是守護聖器與人民不致遭到魔族欺凌,因此襲擊龍鱗團,對咱們人類實有百害而無一利,而神器若不是神所選中的人,就算是拿到了手,除了比一般的武器鋒利些,打起魔物來可能還比不過魔物們守護的上古魔法武器強。我想,對頭的目的的確有可能是神器,可是我們紫雲的神器雷神杖卻仍安放在密室中,絲毫無損。以他們下手的隱密程度與能逃過我們宮中所有禁衛騎士眼線的身手來說,應該不至於找不出紫雲密室的所在地。」

「謹慎些總不會錯,馬爾克,你還是加派一些人,日夜看管著神杖吧。」奔騰轉頭看著馬爾克說道。

「也好。」馬爾克點了點頭,悶悶道。

「格林大哥,我總覺得,好像另有一股龐大的勢力在暗中指使紅蜘蛛教團呢。」蘇格抬頭看著格林,擔心道。

「別想那麼多了,我們還是先把箭頭指向紅蜘蛛教團,只要多花點心思,我們絕對能從他們手中取得不少有用的情報。」奔騰微笑道:「格林,我有預感,咱們奧德賽大陸這陣子就要熱鬧起來了!」

「就照前輩所說的辦吧。」格林淺笑,找到著手的對象後,只要發動紫雲的情報網,就算是把大陸的地皮給整個翻起來,兇手也別想逃過自己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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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坦王都的市街喧鬧依舊,冒險者與百姓們在商店中穿梭,尋找合意的商品;散發著刺目金光的太陽,在不知不覺中,輕輕巧巧地爬到了樹梢;清晨和煦醉人的微風,在日光的撥弄下,化成了一絲絲的熱流,鑽進旅人的衣縫中,販賣冰涼飲品的小酒店,逐漸成了人潮聚集的地方。

蓓兒和櫻兩姊妹,此時正坐在柏林坦碼頭邊一間規模不小的酒吧中,一邊欣賞港口的寬闊美景,一邊喝著廚子特調的新鮮果汁。

在蓓兒的精心打扮下,本來穿著潔白洋裝的櫻,換上了純白羊毛所紡的罩衫,頸上掛了條雖細卻有著別致造型的小小金項鍊,她的腰間繫著一件淺紅的方格短裙,腳上套著深紅色的馬靴,美麗的金黃色秀髮隨意地披在身後,頭上則是斜斜地戴了頂與短裙同色的小圓帽,清爽活潑的裝扮,將櫻的年輕氣息一點不漏地襯托出來;蓓兒自己則是穿上了淺藍的短袖套裝與長裙,右手腕上隨意的掛著兩副爛銀手環,銀白色的長髮,用一條與衣服同色的淺藍緞帶,輕巧的束了起來,頭上和櫻一般,也斜戴了頂同款式的小圓帽,所差者只有蓓兒的小帽是淺藍色而已。兩姊妹截然不同的裝扮,讓蓓兒冰山般的冷艷氣息與櫻如陽光般活潑照人的氣質,呈等比級數般向四周散發,吸引著眾人的目光。

酒吧內的喧鬧與暗中投射過來的目光並沒有妨礙到這一對姊妹,櫻輕啜了一口果汁,將果汁舉到眼前,仔細地盯著看,嘆道:「真是沒有想到,這樣一杯小小的果汁就要花上兩個金幣,王城最近到底是怎麼了?什麼東西都貴到不像話。」
「因為最近紫雲商會的活動比較低調,鮮少出城進行交易,缺了原料,相信最近城內的商人們也不好過吧。威會長去世以後,紫雲商會連這一陣子的大陸的大事「公會聯合會」,王城內的佈置動作也顯得相當簡略,一點也沒有以前大手筆的感覺,雖然是不會有人因此責怪紫雲商會,可是這樣一來,我們也少了一個可以好好逛逛看看的機會。」蓓兒輕輕地晃了晃手中的杯子,微笑道:「話雖如此,既然我們是出來玩的,開心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妹,我們已經逛了一早上的街,妳下午還有想買的東西嗎?」
「唉,實在貴得買不下手呀!本來想趁進城多買點東西,順便現一下我的手藝給大姊瞧瞧的。」櫻手指在桌上轉著圈,無奈道。
「別隨便皺眉頭,不好看!」蓓兒輕輕把櫻垂到眼前的髮絲給撥到櫻的身後,提議道:「這樣好了,今天下午我們就到馬房去找一匹好馬吧?姊答應要送妳一匹馬兒的,也趁著這時候教教妳,如何將馬兒保養得英挺帥氣,跟堤洛一樣。」
「呵呵…好啊!咦?」
「怎麼了?」順著櫻的目光,蓓兒看到酒店的大門突然被推開,闖進數個渾身浴血的男子。原來十分熱鬧的酒店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景象瞬間安靜了下來,接著響起的是在場女性的尖叫聲。
「雅瑪奇?西格諾?」蓓兒一愣,闖進來的五個人之中,竟然有幾個熟面孔,不由分說,蓓兒立刻起身朝眾人走過去。

「姊,他們是妳的朋友嗎?」櫻急忙取出藥材與繃帶,跟著蓓兒走上前去。

「操!什麼時候咱們城外跑出這麼多骷髏怪!還個個夾槍帶棍的。」一個棕色頭髮,膚色黝黑,穿著皮甲,似乎是個獵手的青年,捂著臂上的創口憤怒道。
「雅瑪奇,公眾場所講話可別太粗魯呀。」一個長相清秀,有著一頭淡黃色長髮的年輕人苦笑著回應著他。他一身的長袍被撕得破破爛爛,還染上不少血跡,不過傷勢似乎遠比自己身邊的朋友來的輕,氣色也還不算壞。
金髮青年的肩膀則是靠著一個看起來相當健壯,卻因為傷口的疼痛及失血,看來面色慘白的青年。他穿著厚重的金屬鍇甲,似乎是個騎士或重裝劍士,只是現在他只能踏著沉重腳步,勉強而顛簸地走著。
可是接著踏進酒店的兩人,卻是遠比眼前這三人還引人注目。
跟在金髮青年後面踏進酒館的,是一個身材瘦小,長相相當可愛的少年,只是表情少了一點人味,顯得相當冷漠;而他的身邊,並行著一個女孩,與少年相貌神似,身高略比少年矮了幾吋,似乎是少年的妹妹,她的表情似乎還顯得驚魂未定,只是在眾人中倒是以她的衣服最為乾淨整潔,連一點血跡灰塵都沒沾上。
他(她)們同款同色的潔白短衫,寬鬆的長褲與一雙高統、用深綠色染料仔細染透的獸皮長靴。少年的腰間垂掛著一把約一呎餘長的細劍,因為略長了些,走起路來劍鞘都會不自覺地碰到酒店的地板,發出吭吭的悶響。
少女在腋下夾著一把刻工細緻的短弓,腰間掛著一個小箭桶,稀疏地插著幾隻以老鷹羽毛為原料的長箭。
只是真正引人注目的,是從他倆金色長髮中微露出來的那對尖耳,與那對深邃美麗的碧綠色雙瞳。這種種異於常人的特徵都在告訴在場的酒客,他們是屬於森林的種族,那極為罕見,據說能與自然界的所有生物溝通的神秘生命「妖精族」。
即使目前現在在場的酒客之中也有不少冒險者,真正看過妖精族的卻也沒幾個,因此在這兩人踏進門後,酒店完全靜了下來,所有的人,連服務生與老闆都張大了嘴,盯著這兩個奇妙的客人直發愣。

「已經到酒店了,沒事的話我們就先走了。」金髮的精靈少年冷冷地看著酒吧中眾酒客的驚疑目光,轉頭對白袍青年說道。他的話聲帶著特殊的腔調,聽來相當清脆,混在酒店窗台邊晃動的風鈴叮鈴聲中,讓人有種心曠神怡的奇妙感受,即使是這麼不含感情、冷漠的一句話,由他說來也不會讓人有被冷落汙辱的感覺,也難怪人人總說,妖精一族是吟遊詩人一職的上上之選,不僅有著脫俗的美貌,連聲音都有種莫名的魅力。
少年話一說完,拉著身後的精靈女孩轉頭就走。
「等等,還沒請教您的大名。」棕髮的青年獵手忍著傷口的痛楚,叫住了冷漠的精靈少年。
「你救了我們的性命,我們若不表示些什麼,不管於情、於理都不合,至少讓我們請你們喝點東西,可以嗎?」白袍青年將黑髮的同伴安置好之後,走上前禮貌地問道。
精靈少年回過頭,淡然道:「我只是做該做的事情,讓那些受到邪惡力量控制的可憐亡者能夠安息。你們的性命是神明所恩賜,並不是我所給予,何謝之有?」
眾人在此時才注意到少年胸前的白色罩衫右胸的部分繡著個特殊的圖示,那是一個接近手掌大小的綠色圓,中間繡著金色、藍色與黑色三個月牙狀的精緻飾物。正是精靈神佛瑞斯特,一個掌管自然與生命的神祇的特殊印記。光從這點看來,眼前的精靈少年可能還是佛瑞斯特教派的戰鬥祭司。
「真是弄不懂你們人類的想法。」精靈少年嘆了口氣,細聲道。
「妹,妳的意思呢?」少年轉頭問了一聲身後的精靈少女,眾人此時才真正肯定那名精靈女孩真的是少年的妹妹,而且同時也注意到她胸口上與哥哥一模一樣的精靈神印記。
「由你決定吧,哥;只是我覺得,我們既然都來到人類的世界,還是照著人類的生活方式來過比較好吧?」女孩笑了笑,淡淡道。嗓音和她的哥哥一般清脆,卻更加柔和,聽來相當舒服。
「好吧。」精靈少年點點頭,隨意找了張靠窗的桌子,與妹妹面對面坐了下來。
「西格諾,你去點幾杯酒,招待一下咱們的客人,我把龍的傷口處理一下。」名叫雅瑪奇的棕髮青年對白袍青年喊道,自顧自走到角落邊,脫下了名為龍的黑髮青年肩膀與胸口的厚重鋼鐵鎧甲。
「佛瑞斯特教派的信徒不喝酒,拿酒給他們可是不大禮貌的事情哦!」雅瑪奇的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女子聲音。
「蓓兒?怎麼這麼巧!」回過頭來,雅瑪奇的臉上有點愕然。
不理雅瑪奇的話,蓓兒自行拉過雅瑪奇的手臂,只是約略查看了一下他的傷口,便斜著眼沒好氣道:「嫌血太多呀?受了傷,連傷口的處理都不會嗎?」
「不!不!我沒事,先幫我瞧瞧天龍,他傷得很重。」雅瑪奇連忙掙脫蓓兒的手,卻注意到名為天龍的黑髮戰士身邊已經蹲著一個年輕的金髮女孩。
只見女孩專注地擦拭著天龍胸口與肩上的巨大創口,不僅沒有一絲害怕或厭惡的表情,動作更是迅速且熟練,讓在場不少懂得醫術的冒險者大感驚奇、自嘆弗如。
女孩將天龍身上較大的幾個傷口擦拭完後,立刻從隨身攜帶的小藥袋中取出研缽,接著把藥材加上少許水,磨成藥膏抹在天龍身上較大的創口上,瞬間止住了天龍傷口還在不斷滲出的鮮血。
「姊,來幫幫我好嗎?」女孩苦笑著指了指還在昏迷中的天龍,她的手中拿著一大捆,用剛從老闆那兒借來的布剪好的繃帶。
要翻動這個身高一米八的壯漢,對嬌小的櫻來說的確有點吃力,蓓兒將一罐平日用來將傷口消炎並止痛的黃色藥水塞在雅瑪奇手中後,便來到櫻身邊協助她包紮天龍的傷口。
莫看天龍身上橫七豎八,被利刃給劃上大大小小的十來個創口,姊妹倆合力下,沒幾分鐘,天龍身上的傷口就被妥善地包紮完成。只是櫻並沒有喘息的時間,將傷口做好處理後,立刻提著繃帶來到雅瑪奇的身邊。
沒料到才剛到酒館,就能得到比醫護所更快速、更專業的醫療,雅瑪奇的表情有點茫然,只有呆呆地看著櫻在自己臂傷處快速地進行消毒、縫合與上藥的動作。
「小姑娘,妳剛剛叫蓓兒姊姊,妳是蓓兒的親妹妹嗎?」看著櫻在自己身邊轉來轉去,處理著自己身上的大小創口,滿肚子問號的雅瑪奇忍不住問道。
櫻微笑著點了點頭,將雅瑪奇的繃帶繫妥後,表情轉為認真,又叮嚀道:「接下來的一個月不准喝酒、不准碰刺激性的食物,更禁止劇烈運動。」
「嗚哇!真是這樣才會要了我的命哪!」雅瑪奇看著櫻,笑道,回頭對蓓兒說道:「蓓兒,看來妳這個小妹和妳一樣,都不是簡單的角色唷!長的可愛不說,還有一手好醫術呢!」
聽到雅瑪奇的話,櫻的俏臉微微一紅,裝作沒聽到雅瑪奇的話,低頭檢視龍的傷口,倒是姊姊蓓兒露出神秘的微笑,只是仍沒對雅瑪奇的話作出回應,跟著妹妹,蹲在黑髮戰士天龍的身旁,查看他的傷口。
「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過去從不知道咱們城外竟有這麼多的不死生物在遊蕩。如果沒認錯,剛剛襲擊我們的魔物裡頭竟然混著幾個骷髏騎士。這幾十年來,咱們柏林坦應該還是頭一次同時出現這麼多魔物的蹤跡哩。」雅瑪奇跟著蹲到蓓兒身邊,嘆道。
「連骷髏騎士都出現了?」蓓兒疑問道。
「不只。我還見到不遠處有幾隻巫妖,幸好我們退得快,沒讓巫妖給追上來,不然再加上巫妖的法術攻擊,我們幾個可就全葛屁了。」雅瑪奇搖頭道。
「在哪?」蓓兒問道。
「墓園,在柏林坦北側門旁的皇家墓園附近。我們本來是打算去那兒獵點蜥蜴人、鼠怪來賺點小錢,結果反而變成被獵的目標。」
「皇家墓園?那不是…」蓓兒和櫻的臉色微變,兩個女孩的心中同時漾起一股不安的情感。蓓兒與櫻的母親,蒂法的屍體,就是安葬在柏林坦北門外的皇家墓園中。

屍變,也就是屍體受到魔界氣息侵入,而使安眠的死者遺骸產生異化。

雖然今日魔族的力量已大不如前,可是這樣的夢魘,一直是奧德賽大陸居民心中的最痛。誰願意看見自己的親人,不能長眠於九泉底,連屍體都得成為魔族的傀儡,日日夜夜,只為尋求活人的血肉而四處遊蕩?

為了避免屍體異化,雖然皇族們一直希望人民能夠將親人的遺體火化,可是在居民心中,能夠讓自己最愛的人,在自己熱愛的家鄉土地中安眠,才是最幸福的事情,因此,即使各地依然有著活屍出沒的傳聞,可是對禁止土葬的律法,仍然沒有有效的強制力。即便是貴族,也多希望死後採取土葬的古禮,以求自己的靈魂,能夠更貼近那幽靜深遂的黃泉國度。

因此,不死生物的勢力,在奧德賽大陸上是一股絕不遜於獸人、巨人族的龐大魔族勢力,甚至,在一些古老戰場的遺跡中穿梭的,幾乎全都是不死生物所組成的大軍。

異化的屍體,每到夜晚,就會無法抑制體內高漲的魔性,爬出墓穴襲擊生物。如果復活的屍體,原本是平民百姓,就會成為活屍,以遲緩的動作,捕食獸類與人類,但是對一個稍有經驗的冒險者來說,只要簡單的一根火把,就可以讓被控制的死者,再度長眠,因此所謂的活屍,也唯有在數量多時,才會對居住於墓園附近的人民造成傷害;可是復活的屍體,若生前曾經是個冒險者或戰士,在他復活的時候,就會成為破壞力強大的戰士型不死怪物,這類不死生物還可以簡單的作幾種分類:例如持重鎚的骷髏戰士、持弓的骷髏獵手、持刀劍的骷髏劇盜、持巨斧的骷髏毀滅者,可是這總數多達數十種的骷髏系生物,在奧德賽大陸上雖都小有名氣,但最廣為人知的骷髏生物,無疑是連一般冒險者都覺得相當棘手,擁有高級格鬥技巧的骷髏騎士。

顧名思義,骷髏騎士除了不會魔法外,對劍術專精的程度,是一般冒險者不敢想像的,少了肉體的束縛,骷髏騎士除了不害怕刀劍的傷害外,還能用可怕的速度揮動手中的刀劍,將進入牠們視線範圍的生物斬成碎片,牠們不像活屍般,以噬食活人血肉為宗旨,對牠們來說,毀滅一切生命,是魔界讓牠們復活的唯一目的。因此骷髏騎士是名副其實,為魔族攻城掠地的第一把交椅,也是令奧德賽冒險者聞之色變的恐怖戰力。

而在不死怪物中,也不乏能夠操控魔法的高手,若亡者生前曾是個魔法師,死後受到魔界力量腐化,就會成為冒險者相當畏懼的魔法怪物,也就是「巫妖」,雖然牠瘦骨嶙峋的身材,很難讓人認同一個糟老頭般的屍體骨架,能對人產生什麼傷害力,可是牠的法杖噴發出的火球與閃電、毒霧,高階一些的巫妖牧師,甚至還能造出麻痺魔法牆,讓魔物們能夠一舉將所有冒險者給殲滅,實在是相當難纏又讓人厭惡的一種對手。

現在不死生物的勢力,竟能伸進具有強大守護結界的柏林坦王都之中,對普通百姓的生活,不啻造成一個深深陰影,更何況,現在是大白天,照理說力量被烈日給大幅削弱的不死魔物,此時應該都還藏身在墓穴中,既然現在牠們敢現身出來作惡,附近絕對要有巨大的魔力支持牠們的活動。因此聽到這樣的消息,不僅蓓兒姊妹臉色大變,酒館內也開始鬧哄哄地傳來各式各樣的討論聲。

「西格諾,在城內發現不死魔物蹤跡的消息,請盡快通知紫雲公會,我懷疑,魔族最近會有大舉的活動。」蓓兒擔憂的看著站在吧台旁的西格諾,認真道。

「我了解,將天龍送回家休息後,我會直接去通報。」西格諾點點頭,表示了解,反問道:「那妳呢?不陪我們上一趟王都嗎?」
「不了,我有事,如果可能,看看你能不能勸勸這兩位精靈祭司陪你一起去,有他們的證詞,相信王城的警備隊很快就會有動作。」
西格諾瞄了兩個妖精祭司一眼,淡笑著說道:「我盡力試試。」
回頭看了看天龍身上橫七豎八的傷口,蓓兒皺了皺眉頭,探手取了行囊,對櫻輕聲說道:「櫻,姊過去墓園瞧瞧,妳先回家。」
「我也要去。」對母親的關心,櫻是絲毫不輸蓓兒,即使知道自己能力不夠,櫻還是想跟著蓓兒。
「那兒相當危險,姐只過去偵查一下,一個人行動比較靈便些。乖!聽話。」蓓兒愛憐地摸了摸櫻的頭,微笑道。
「姊又來了....好吧,我先回去,姊記得要趕快回家,櫻等妳。」說著,櫻將掛在腰際,用來裝藥材與藥水的小腰包卸下,放在蓓兒手中,擔心道:「姊,不要跟怪物打架,小心一點,答應我好嗎?」
「不會的,姊有媽媽一手教導出來的幻劍,要逃走,光憑那些瘦骨頭是擋不住姊的。」蓓兒微笑著,搖了搖手中的長劍,見櫻的表情比較安心後,推開酒館的門,跨上堤洛的背,如一陣風般朝著墓園的方向急馳而去。

「人類真是麻煩呀....明知危險還要去?」妖精少年看著離去的蓓兒背影,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哥,算算行程,我們會裡剩下的人應該要明天才會入城,不然,讓我到分部去知會我們會裡的人,順便把碰到魔物的事情通知西凱特叔叔,讓他先率領分部的人去消滅那些作亂的魔物吧?」
「妳知道刑部長不是那麼好講話的....雖然他的確很疼妳,不過要動用會裡的戰力來對付這些怪物,免不了要造成會裡死傷,這可不是小事情。」妖精少年搖頭道。
「哥,母親大人不是告訴我們,來到人類的世界,就不能獨善其身,我想,能夠多幫助大家,也是好的。」妖精女孩微笑道。
「妳真是越來越像人類了....。」妖精少年落寞道。
女孩微笑不語,翩然起身出門,只一轉眼,嬌小的身影就消失在柏林坦錯綜的街道中。

******

蓓兒緊抿著嘴,騎著馬飛快地在森林間的道路奔馳。很早以前蓓兒就聽說過,有不死系生物出沒的墳場,裡頭的墳地很少能夠有完整的,其原因不外是活屍不僅會殺害動物,還會啃噬屍體,將魔物氣息散播到更多屍體上面,增加自己的夥伴;若只是要對付這些殭屍,蓓兒絕對不會手軟,可是若是連自己的母親都成為敵人,蓓兒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因此她只能更加緊催趕著堤洛,希望自己趕到時,母親的墳地還是完整的;這是蓓兒目前唯一的願望。

「剎~!」

皇家墓園距離王都柏林坦約只有五里路,在蓓兒這一下驟馬疾馳後,沒幾分鐘就看到墓園宏偉的兩扇鐵柵門。蓓兒微拉韁繩,發出一聲輕叱喚停了堤洛,接著飛身下馬。

墓園裡的墓樹,在頭頂強烈的日光照耀下,散發出濃郁的翠綠質感,若不是雅瑪奇幾人先行通知,蓓兒怎麼也不可能相信,在這樣受到光明力量保護的結界內,竟然會有魔族出沒。

從堤洛身上卸下旅行背包,蓓兒對物品稍作了清點;原本只是出來逛逛,蓓兒並沒帶出平日隨身的藥材包和裝備;現在堤洛所帶著的,除了一雙長途旅行用來持韁繩用的軟皮手套,還有一雙軟皮的長靴外,並沒有什麼像樣的東西;不過比起現在穿著的陽裝木鞋之屬,一堆對戰鬥無啥助益的玩意兒,總算是不無小補。看著自己手中的小腰包,蓓兒不禁暗暗感謝小妹,若非她帶著一些藥材,不靠魔法,想與這些魔物打上一場還真的是相當吃力的事。

蓓兒快速的整裝,把唯一的武器細劍繫妥在腰間之後,就輕拍堤洛的臀部,放牠自行歸家;自己則施展出潛行的技術,輕巧地飛身越過柵門,投身進入墓園裡頭。

只是,在蓓兒踏進墓園不久,她就發覺情況比自己想得更為糟糕,雖然一路上都沒看見殭屍怪物的蹤影,可是散落一地的死者遺骸,還有一副副被翻落、破壞得體無完膚的棺木,蓓兒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擴大。

蓓兒的雙眼忽然透出神光,瞬間扳開劍鞘皮帶的鈕扣,然後踩著一個個墓碑,加速往母親的墳墓直飛過去,雖然還沒見到魔物形跡,四周猛竄起的魔族氣息卻很明顯透露出,蓓兒的行藏已被魔物給識破的事實。由於沒有充分的準備,蓓兒不得已只得速戰速決,直接衝到母親墳前看個仔細。

接連越過三個墓碑,蓓兒在半空中一個轉折,漂亮地落在一個只有兩米長、一米寬的長方形墓地之前。

「來遲了......」蓓兒發著抖,淚眼模糊地看著只剩下一個大洞的母親墓地。連棺木都沒留下,墓土被凌亂地挖到墳墓四周,四處可見散落的屍塊與色呈乳白、不斷掙扎著的蛆蟲,由於墓土上的青草顏色仍相當翠綠,蓓兒甚至可以斷定,母親的墳墓被破壞的時間,絕對是這幾個小時之間的事情而已。蓓兒半跪著,用手輕輕撫摸著母親墓碑上,那一道道被利器畫過,已經模糊不堪的字跡,眼淚更是抑制不住,從臉上滾滾落下....。

「又遲了一步.....為什麼....?為什麼....?」蓓兒握緊的拳頭中滲出一絲絲血絲,在墓碑上、墓土上留下了怵目驚心的紅色血痕。

悔恨的情感佔據了蓓兒的內心,讓她忍不住痛哭失聲。

她又錯失了一次....一次保護自己母親的機會....。

(待續)
因為光,世界有了生命;因為火,人間有了溫暖
舞動在世間的炎之精靈.......糖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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