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卷三十 平準書 第八

[peter_zhong]

注 集解應劭曰：“燒草，下水種稻，草與稻並生，高七八寸，因悉芟去，復下水
灌之，草死，獨稻長，所謂火耕水耨也。”
其明年，天子始巡郡國。東度河，河東守不意行至，不辨，自殺。行西菖隴，隴西
守以行往卒， 天子從官不得食，隴西守自殺。於是上北出蕭關，從數萬騎，獵新秦中，
以勒邊兵而歸。新秦中或千裡無亭徼， 於是誅北地太守以下，而令民得畜牧邊縣，
官假馬母，三歲而歸，及息什一，以除告緡，用充仞新秦中。

注 集解漢書音義曰：“菖，度也。卒，倉卒也。”
注 集解如淳曰：“徼，亦卒求盜之屬也。”晉灼曰：“徼，塞也。”瓚曰：“既
無亭候，又不徼循，無燱邊之備也。”
注 集解漢書音義曰：“令民得畜牧於邊縣也。”瓚曰：“先是，新秦中千裡無民，
畏寇不敢畜牧，令設亭徼，故民得畜牧也。”
注 集解李奇曰：“邊有官馬，今令民能畜官母馬者，滿三歲歸之也。及有蕃息，
與當出緡算者，皆復令居新秦中，又充仞之也。謂與民母馬，令得為馬種；
令十母馬還官一駒，此為息什一也。”瓚曰：“前以邊用不足，故設告緡之令，設
亭徼，邊民無警，皆得田牧。新秦中已充，故除告緡，不復取於民也。”
既得寶鼎，立後土、太一祠， 公卿議封禪事，而天下郡國皆豫治道橋，繕故宮，
及當馳道縣，縣治官儲，設供具，而望以待幸。

注 集解徐廣曰：“元鼎四年立後土，五年立泰?。”
其明年，南越反，西羌侵邊為桀。於是天子為山東不贍，赦天下*[囚]*，因南方樓
船卒二十余萬人擊南越，數萬人發三河以西騎擊西羌，又數萬人度河築令居。 初置張
掖、酒泉郡， 而上郡、朔方、西河、河西開田官，斥塞卒 六十萬人戍田之。中國繕
道饋糧，遠者三千，近者千余裡，皆仰給大農。邊兵不足，乃發武庫工官兵器以贍之。
車騎馬乏絕，縣官錢少，買馬難得，乃著令，令封君以下至三百石以上吏，以差出牝馬
天下亭，亭有畜 悸恚 昕蝸 ?

注 索隱令音零，姚氏音連。韋昭雲：“金城縣。”
注 集解徐廣曰：“元鼎六年。”
注 集解如淳曰：“塞候斥卒。”
齊相卜式上書曰：“臣聞主憂臣辱。南越反，臣願父子與齊習船者往死之。”天子
下詔曰：“卜式雖躬耕牧，不以為利，有余輒助縣官之用。今天下不幸有急，而式奮願
父子死之，雖未戰，可謂義形於內。賜爵關內侯，金六十斤，田十頃。”
布告天下，天下莫應。列侯以百數， 皆莫求從軍擊羌、越。至酎，少府省金，
而列侯坐酎金失侯者百余人。 乃拜式為御史大夫。

注 索隱劉氏言其多以百而數，故坐酎金失侯者一百六人。
注 集解如淳曰：“省視諸侯金有輕有重也。或曰，至嘗酎飲宗廟時，少府視其金
多少也。”
注 集解如淳曰：“漢儀注王子為侯，侯歲以戶口酎黃金於漢廟，皇帝臨受獻金以
助祭。大祀日飲酎，飲酎受金。金少不如斤兩，色惡，王削縣，侯免國。”
注 集解徐廣曰：“元鼎六年。”
式既在位，見郡國多不便縣官作鹽鐵，鐵器苦惡， 賈貴，或強令民賣買之。
而船有算，商者少，物貴，乃因孔僅言船算事。上由是不悅卜式。

注 集解瓚曰：“謂作鐵器，民患苦其不好。”索隱器苦惡。苦音*(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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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索隱東郭，姓；咸陽，名也。按：風俗通東郭牙，齊大夫，咸陽其後也。
注 索隱按：言百物毫芒至秋皆美細。今言弘羊等三人言利事纖悉，能分析其秋毫
也。
法既益嚴，吏多廢免。兵革數動，民h買復及五大夫，征發之士益鮮。於是除千夫
五大夫為吏，不欲者出馬；故吏皆*(通)*適令伐棘上林， 作昆明池。

注 集解韋昭曰：“欲令出馬，無馬者令伐棘。”索隱故吏皆適伐棘。謂故吏先免
者，皆適令伐棘上林，不謂無馬者。韋說非也。
注 索隱按：黃圖雲“昆明池周四十裡，以習水戰”。又荀悅雲“昆明子居滇河中，
故習水戰以伐之也”。
其明年，大將軍妳驃騎大出擊胡， 得首虜八九萬級，賞賜五十萬金，漢軍馬死者
十余萬匹，轉漕車甲之費不與焉。是時財匱，戰士頗不得祿矣。

注 集解徐廣曰：“元狩四年也。”
有司言三銖錢輕，易奸詐，乃更請諸郡國鑄五銖錢，周郭其下，令不可磨取踅焉。
大農上鹽鐵丞孔僅妳咸陽言：“山海，天地之藏也，皆宜屬少府， 陛下不私，以
屬大農佐賦。願募民自給費，因官器作煮鹽，官與牢盆。 浮食奇民 欲擅管 山海之
貨，以致富羨， 役利細民。其沮事之議， 不可勝聽。
敢私鑄鐵器煮鹽者，榩左趾， 沒入其器物。郡不出鐵者，置小鐵官， 便屬在所
縣。”使孔僅妳東郭咸陽乘傳舉行天下鹽鐵，作官府，除故鹽鐵家富者為吏。吏道益雜，
不選，而多賈人矣。

注 索隱韋昭雲：“天子私所賜經用也。公用屬大司農也。”
注 集解如淳曰：“牢，廩食也。古名廩為牢也。盆者，煮鹽之盆也。”索隱予牢
盆。按：蘇林雲“牢，價直也。今代人言‘雇手牢盆’”。晉灼雲蘇說是。
樂產雲“牢乃盆名”，其說異。
注 索隱奇，包愷音羈。諸侯也，非農工之儔，故言奇也。
注 集解張晏曰：“若人執倉庫之管鑰。或曰管，固。”索隱擅鉑。音管。上音善。
注 索隱弋戰反。羨，饒也，與“衍”同義。
注 索隱沮，止也。僅等言山海之藏宜屬大農，奇人欲擅利，必有沮止之議，此不
可聽許也。
注 集解史記音隱曰：“榩音徒計反。”韋昭曰：“榩，以鐵為之，著左趾以代刖
也。”索隱按：三蒼雲“榩，踏?鉗也”。字林徒計反。張斐漢晉律序雲“狀如跟衣，
著*(足)**[左]*足下，重六斤，以代臏，至魏武改以代刖也”。
注 集解鄧展曰：“鑄故鐵。”
商賈以幣之變，多積貨逐利。於是公卿言：“郡國頗被?害，貧民無產業者，募徙
廣饒之地。陛下損膳省用，出禁錢以振元元，寬貸賦，而民不齊出於南畝， 商賈滋?。
貧者畜積無有，皆仰縣官。異時 算軺車 賈人緡錢 皆有差，請算如故。諸賈人末作
貰貸賣買，居邑稽諸物， 及商以取利者，雖無市籍，各以其物自佔， 率緡錢二千而
一算。 諸作有租及鑄， 率緡錢四千一算。非吏比者三老妳北邊騎士， 軺車以一算；
商賈人軺車二算；[一０]船五丈以上一算。匿不自佔，佔不悉， 戍邊一歲，沒入緡錢。
有能告者，以其半畀之。賈人有市籍者，及其家屬，皆無得籍名田，以便農。 敢犯令，
沒入田僮。”

注 集解李奇曰：“齊，皆也。”
注 索隱異時猶昔時也。
注 索隱說文雲：“軺，小車也。”傅子雲：“漢代賤乘軺，今則貴之。”言算軺
車者，有軺車使出稅一算二算也。
注 集解李斐曰：“緡，絲也，以貫錢也。一貫千錢，出二十算也。詩雲‘維絲伊
緡’。”如淳曰：“胡公名錢為緡者，詩雲‘氓之蚩蚩，抱布貿絲’，故謂之緡也。”
索隱緡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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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索隱謂增益苑囿，造廄而養馬以廣用，則馬是軍國之用也。
至今上即位數歲，漢興七十余年之閑，國家無事，非遇水旱之災，民則人給家足，
都鄙廩庾皆滿，而府庫余貨財。京師之錢累巨萬， 貫朽而不可校。 太倉之粟陳陳相
因，充溢露積於外，至腐敗不可食。?庶街巷有馬，阡陌之閑成鏦，而乘字牝者儐而不
得聚會。 守閭閻者食粱肉，為吏者長子孫， 居官者以為姓號。 故人人自愛而重犯
法，先行義而後絀恥辱焉。當此之時，網疏而民富，役財驕溢，或至兼並豪黨之徒，以
武斷於鄉曲。 宗室有土公卿大夫以下，爭於奢侈，室廬輿服僭於上，無限度。物盛而
衰，固其變也。

注 集解韋昭曰：“巨萬，今萬萬。”
注 集解如淳曰：“校，數也。”
注 集解漢書音義曰：“皆乘父馬，有牝馬閑其閑則相萏嚙，故斥不得出會同。”
注 集解如淳曰：“時無事，吏不數轉，至於子孫長大而不轉職任。”
注 集解如淳曰：“倉氏妳庾氏是也。”索隱注“倉氏庾氏”，按出食貨志。
注 索隱謂鄉曲豪富無官位，而以威勢主斷曲直，故曰武斷也。
自是之後，嚴助妳朱買臣等招來東甌， 事兩越， 江淮之閑蕭然煩費矣。
唐蒙妳司馬相如開路西南夷，鑿山信道千余裡，以廣巴蜀，巴蜀之民罷焉。彭吳
賈滅朝鮮， 置滄海之郡，則燕齊之閑靡然發動。及王恢設謀馬邑，匈奴絕和親，侵擾
北邊，兵連而不解，天下苦其勞，而幹戈日滋。行者 ，居者送，中外騷擾而相奉，百
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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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解漢書百官表曰大司農屬官有平準令。索隱大司農屬官有平準令丞者，以均天下
郡國轉販，貴則賣之，賤則買之，貴賤相權輸，歸於京都，故命曰“平準”。
漢興，接秦之?，丈夫從軍旅，老弱轉糧?，作業劇而財匱，自天子不能具鈞駟，
而將相或乘牛車，齊民無藏蓋。 於是為秦錢重難用， 更令民鑄錢， 一黃金一斤，
約法省禁。而不軌逐利之民，蓄積余業以稽市物，物踴騰 ， 米至石萬錢，馬一匹
則百金。

注 索隱天子駕駟馬，其色宜齊同。今言國家貧，天子不能具鈞色之駟馬。
漢書作“醇駟”，醇與純同，純一色也。或作“軂”，非也。
注 集解如淳曰：“齊等無有貴賤，故謂之齊民。若今言‘平民’矣。”晉灼曰：
“中國被教之民也。”蘇林曰：“無物可蓋藏也。”
注 索隱顧氏按：古今注雲“秦錢半兩，徑一寸二分，重十二銖”。
注 集解漢書食貨志曰：“鑄榆莢錢。”索隱食貨志雲“鑄莢錢”。按：古今注雲
榆莢錢重三銖，錢譜雲文為“漢興”也。
注 索隱按：如淳雲“時以錢為貨，黃金一斤直萬錢”，非也。又臣瓚下注雲“秦
以一溢為一金，漢以一斤為一金”，是其義也。
注 集解李奇曰：“稽，貯滯也。”如淳曰：“稽，考也。考校市物價，貴賤有時。”
晉灼曰：“踴，甚也。言計市物賤而豫益□之也。物貴而出賣，故使物甚騰也。漢書
‘ ’字作‘躍’。”索隱李奇雲“稽，貯滯”。韋昭雲“稽，留待也”。稽字當如李
韋二釋。晉灼及馬融訓稽為計及考，於義為疏。如淳雲“踴騰猶低昂也。低昂者，乍賤
乍貴也”。今按：漢書“ ”字作“躍”者，謂物踴貴而價起，有如物之騰躍而起也。
然 者出賣之名，故食貨志雲“大熟則上 三而舍一”是也。
注 集解瓚曰：“秦以一溢為一金，漢以一斤為一金。”
天下已平，高祖乃令賈人不得衣絲乘車，重租稅以困辱之。孝惠妳高後時，為天下
初定，復弛商賈之律，然市井之子孫亦不得仕宦為吏。量吏祿，度官用，以賦於民。而
山川園池市井 租稅之入，自天子以至於封君湯沐邑，皆各為私奉養焉，不領於天下之
經費。 漕轉山東粟，以給中都官， 歲不過數十萬石。

注 正義古人未有市，*(及井)*若朝聚井汲水，便將貨物於井邊貨賣，故言市井也。
注 索隱按：經訓常。言封君已下皆以湯沐邑為私奉養，故不領入天子之常稅，為
一年之費也。
注 索隱按：中都猶都內也，皆天子之倉府。以給中都官者，即今太倉以畜官儲是
也。
至孝文時，莢錢益多，輕， 乃更鑄四銖錢，其文為“半兩”，令民縱得自鑄錢。
故吳諸侯也，以即山鑄錢， 富埒天子， 其後卒以叛逆。鄧通，大夫也，以鑄錢財過
王者。故吳妳鄧氏錢布天下，而鑄錢之禁生焉。

注 集解如淳曰：“如榆莢也。”
注 索隱按：即訓就。就山鑄錢，故下文雲“銅山”是也。一解，即山，山名也。
注 集解徐廣曰：“埒者，際畔。言鄰接相次也。”蹯按：孟康曰“富與天子等而
微減也。或曰埒，等也”。
匈奴數侵盜北邊，屯戍者多，邊粟不足給食當食者。於是募民能輸及轉粟於邊者拜
爵，爵得至大庶長。

注 索隱按：漢書食貨志雲文帝用晁錯言，“令人入粟邊六百石，爵上造；稍增至
四千石，為五大夫；萬二千石，為大庶長；各以多少為差”。
孝景時，上郡以西旱，亦復修賣爵令，而賤其價以招民；及徒復作，得輸粟縣官以
除罪。益造苑馬以廣用， 而宮室列觀輿馬益增修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