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卷四 周本紀 第四

[peter_zhong]

幽王以虢石父為卿，用事，國人皆怨。石父為人佞巧 善諛好利，王用之。
又廢申後，去太子也。申侯怒，與繒妳 西夷犬戎攻幽王。幽王舉□火征兵，兵莫
至。遂殺幽王驪山下， 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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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正義曹大家雲：“公，諸侯也。公之所行與?人共議也。”
注 集解韋昭雲：“御，婦官也。參，三也。一族，一父子也。故取侄娣以備三，
不參一族之女也。”
注 索隱系本作“堅”。
注 索隱宋忠曰：“懿王自鎬徙都犬丘，一曰廢丘，今槐裡是也。時王室衰，始作
詩也。”
懿王崩，共王弟辟方立，是為孝王。孝王崩，諸侯復立懿王太子燮，是為夷王。


注 正義紀年雲：“三年，致諸侯，烹齊哀公於鼎。”帝王世紀雲“十六年崩”也。
夷王崩，子厲王胡立。厲王即位三十年，好利，近榮夷公。大夫芮良夫 諫厲王曰：
“王室其將卑乎？夫榮公好專利而不知大難。夫利，百物之所生也，天地之所載也，而
有專之，其害多矣。天地百物皆將取焉，何可專也？所怒甚多，不備大難。以是教王，
王其能久乎？夫王人者，將導利而布之上下者也。使神人百物無不得極， 猶日怵惕懼
怨之來也。故頌曰‘思文後稷，克配彼天，立我蒸民，莫匪爾極’。大雅曰‘陳錫載周’。
是不布利而懼難乎，故能載周以至於今。今王學專利，其可乎？匹夫專利，猶謂之盜，
王而行之，其歸鮮矣。榮公若用，周必敗也。”厲王不聽，卒以榮公為卿士，用事。

注 正義芮伯也。
注 集解韋昭曰：“極，中也。”
注 集解唐固曰：“言文王布錫施利，以載成周道也。”
王行暴虐侈傲，國人謗王。召公諫曰： “民不堪命矣。”王怒，得燱巫， 使監
謗者， 以告則殺之。其謗鮮矣，諸侯不朝。三十四年，王益嚴，國人莫敢言，道路以
目。 厲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謗矣，乃不敢言。”召公曰：“是鄣之也。防民之
口，甚於防水。水壅而潰，傷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為水者決之使導，為民者宣之使
言。故天子聽政，使公卿至於列士獻詩， 瞽獻曲， 史獻書， 師箴， 瞍賦， 蒙
誦， 百工諫，庶人傳語， 近臣盡規， 親戚補察， 瞽史教誨， 耆艾修之， 而
後王斟酌焉，是以事行而不悖。民之有口也A猶土之有山川也，財用於是乎出：猶其有
原隰衍沃也， 衣食於是乎生。口之宣言也，善敗於是乎興。行善而備敗，所以產財用
衣食者也。夫民慮之於心而宣之於口，成而行之。若壅其口，其與能幾何？”王不聽。
於是國莫敢出言，三年，乃相與畔，襲厲王。厲王出奔於彘。

注 集解韋昭曰：“召康公之後穆公虎，為王卿士也。”
注 集解韋昭曰：“燱國之巫也。”
注 正義監音口銜反。監，察也。以巫人神靈，有謗毀必察也。
注 集解韋昭曰：“以目相巢而已。”
注 正義上詩風刺。
注 集解韋昭曰：“曲，樂曲。”
注 正義史，太史也。上書諫。
注 正義音針。師，樂太師也。上箴戒之文。
注 集解韋昭曰：“無眸子曰瞍。賦公卿列士所獻詩也。”
注 集解韋昭曰：“有眸子而無見曰蒙。周禮蒙主弦歌，諷誦箴諫之語也。”
注 集解韋昭曰：“庶人卑賤，見時得失，不得達，傳以語王。”正義傳音逐緣反。
庶人微賤，見時得失，不得上言，乃在街巷相傳語。
注 集解韋昭曰：“近臣，驂僕之屬。”
注 正義言親戚補王過失，及察是非也。
注 集解韋昭曰：“瞽，樂太師。史，太史也。”
注 集解韋昭曰：“耆艾，師傅也。修理瞽史之教，以聞於王。”
注 集解唐固曰：“下平曰衍，有溉曰沃。”
注 集解韋昭曰：“彘，晉地，漢為縣，屬河東，今曰永安。”正義括地志雲：
“晉州霍邑縣本漢彘縣，後改彘曰永安。從輈畫晉也。”
厲王太子靜匿召公之家，國人聞之，乃圍之。召公曰：“昔吾驟諫王，王不從，以
及此難也。今殺王太子，王其以我為讎而懟怒乎？夫事君者，險而不讎懟， 怨而不怒，
況事王乎！”乃以其子代王太子，太子竟得脫。

注 集解韋昭曰：“在危險之中。”
召公妳周公二相行政，號曰“共和”。 共和十四年，厲王死於彘。太子靜長於召
公家，二相乃共立之為王，是為宣王。宣王即位，二相輔之，修政，法文妳武妳成妳康
之遺風，諸侯復宗周。十二年，魯武公來朝。

注 索隱共音如字。若汲?紀年則雲“共伯和幹王位”。共音恭。共，國；伯，爵；
和，其名；幹，篡也。言共伯攝王政，故雲“幹王位”也。正義共音巨用反。韋昭雲：
“彘之亂，公卿相與和而修政事，號曰共和也。”魯連子雲：“燱州共城縣本周共伯之
國也。共伯名和，好行仁義，諸侯賢之。周厲王無道，國人作難，王畫子於彘，諸侯奉
和以行天子事，號曰‘共和’元年。十四年，厲王死於彘，共伯使諸侯奉王子靖為宣王，
而共伯復歸國於燱也。”世家雲：“厘侯十三年，周厲王出畫於彘，共和行政焉。二十
八年，周宣王立。四十二年，厘侯卒，太子共伯余立為君。共伯弟和襲攻共伯於墓上，
共伯入厘侯羨自殺，燱人因葬厘侯旁，謚曰共伯，而立和為燱侯，是為武公。”按：此
文共伯不得立，而和立為武公。武公之立在共伯卒後，年歲又不相當，年表亦同，明紀
年及魯連子非也。
宣王不修籍於千畝， 虢文公諫曰 不可， 王弗聽。三十九年，戰於千畝， 王
師敗績於姜氏之戎。

注 正義應劭雲：“古者天子耕籍田千畝，為天下先。”瓚曰：“籍，蹈籍也。”
按：宣王不修親耕之禮也。
注 集解賈逵曰：“文公，文王母弟虢仲之後，為王卿士也。”韋昭曰：“文公，
虢叔之後，西虢也。宣王都鎬，在畿內也。”正義括地志雲：“虢故城在岐州陳倉縣東
*(西)** *十裡。”又雲：“千畝原在晉州岳陽縣北九十裡也。”
注 索隱國語曰：“虢文公諫曰‘夫人之大事在農，上帝之粢盛於是乎出，人之繁
庶於是乎生，事之共給於是乎在’。”事具載國語。
注 索隱地名也，在西河介休縣。
注 集解韋昭曰：“西夷別種，四岳之後也。”
宣王既亡南國之師，乃料民於太原。 仲山甫諫曰： “民不可料也。”
宣王不聽，卒料民。

注 集解韋昭曰：“敗於姜戎時所亡也。南國，江漢之閑。料，數也。”唐固曰：
“南國，南陽也。”
注 正義毛萇雲：“仲山甫，樊穆仲也。”括地志雲：“漢樊縣城在兗州瑕丘縣西
南三十五裡，古樊國，仲山甫所封也。”
四十六年，宣王崩， 子幽王宮? 〝謨耐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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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正義括地志雲：“豳州三水縣西十裡有豳原，周先公劉所都之地也。豳城在此
原上，因公為名。”按：蓋武王登此城望商邑。
注 正義周，鎬京也。武王伐紂，還至鎬京，憂未定天之保安，故自夜不得寐也。
注 集解徐廣曰：“此事出周書及隨巢子，雲‘夷羊在牧’。牧，郊也。夷羊，怪
物也。”
注 索隱按：高誘曰“蜚鴻，蠛蠓也”。言飛虫蔽田滿野，故為災，非是鴻鷫也。
隨巢子作“飛拾”，飛拾，虫也。正義蜚音飛，古“飛”字也。於今猶當今。
於今六十年，從帝乙十年至伐紂年也。麋鹿在牧，喻讒佞小人在朝位也。飛鴻滿野，
喻忠賢君子見放□也。言紂父帝乙立後，殷國益衰，至伐紂六十年閑，諂佞小人在於朝
位，忠賢君子放遷於野。故詩雲“鴻鷫於飛，肅肅其羽，之子於征，劬勞於野”。毛萇
雲“之子，侯伯卿士也。”鄭玄雲“鴻鷫知避陰陽寒暑，喻民知去無道就有道”。
注 索隱言上天不歆享殷家，故見災異，我周今乃有成王業者也。
注 集解徐廣曰：“一雲‘不顧亦不賓成’，一又雲‘不顧亦不恤’也。”索隱言
天初建殷國，亦登進名賢之人三百六十夫，既無非大賢，未能興化致理，故殷家不大光
昭，亦不即擯滅，以至於今也。亦見周書及隨巢子，頗復脫錯。
而劉氏音破六為古，其字義亦無所通。徐廣雲一本作“不顧亦不賓成”，蓋是學者
以周書及隨巢不同，逐音改易耳。隨巢子曰“天鬼不顧亦不賓滅”，天鬼即天神也。
注 索隱言今悉求取夫惡人不知天命不順周家者，咸貶責之，與紂同罪，故曰“貶
從殷王受”。
注 集解徐廣曰：“一雲‘肯來’。”
注 索隱八字連作一句讀。
注 正義服，事也。武王答周公雲，定知天之安保我位，得依天之宮室，退除殷紂
之惡，日夜勞民，又安定我之西土。我維明於事，及我之德教施四方明行之，乃可至於
寢寐也。自此已上至“武王至於周，自夜不寐”，周公問之，故先書。
注 集解徐廣曰：“夏居河南，初在陽城，後居陽翟。”索隱言自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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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集解徐廣曰：“一作‘正’。此建醜之月，殷之正月，周之二月也。”
注 集解孔安國曰：“昧，冥也；爽，明：蚤旦也。”
注 集解孔安國曰：“癸亥夜陳，甲子朝誓之。”正義括地志雲：“燱州城，故老
雲周武王伐紂至於商郊牧野，乃築此城。酈元注水經雲自朝歌南至清水，土地平衍，據
皋跨澤，悉牧野也。”括地志又雲：“紂都朝歌在燱州東北七十三裡朝歌故城是也。本
妹邑，殷王武丁始都之。帝王世紀雲帝乙復濟河北，徙朝歌，其子紂仍都焉。”
注 集解孔安國曰：“鉞，以黃金飾斧。左手杖鉞，示無事於誅；右手把旄，示有
事於教令。”
注 集解孔安國曰：“勞苦之。”
注 集解馬融曰：“?，大也。”
注 集解孔安國曰：“亞，次。旅，?大夫也，其位次卿。師氏，大夫官，以兵守
門。”
注 集解孔安國曰：“師率，卒率。”
注 集解孔安國曰：“八國皆蠻夷戎狄。羌在西。蜀，叟。?、微在巴蜀。黔、彭
在西北。庸、濮在江漢之南。”馬融曰：“武王所率，將來伐紂也。”正義?音矛。括
地志雲：“房州竹山縣及金州，古庸國。益州及巴、利等州，皆古蜀國。
隴右岷、洮、叢等州以西，羌也。姚府以南，古?國之地。戎府之南，古微、瀘、
彭三國之地。濮在楚西南。有?州、微、濮州、瀘府、彭州焉。武王率西南夷諸州伐紂
也。”
注 集解孔安國曰：“稱，舉也。”
注 集解孔安國曰：“索，盡也。喻婦人知外事，雌代雄鳴，則家盡也。”
注 集解鄭玄曰：“肆，祭名。答，問也。”
注 集解孔安國曰：“言紂□其賢臣，而尊長逃亡，罪人信用之也。”
注 集解孔安國曰：“今日戰事，不過六步七步，乃止相齊。言當旅進一心也。”
注 集解孔安國曰：“伐謂擊刺也。少則四五，多則六七，以為例也。”
注 集解鄭玄曰：“威武貌。”
注 集解徐廣曰：“此訓與‘螭’同。”
注 集解鄭玄曰：“御，強御，謂強暴也。克，殺也。不得暴殺紂師之畫走者，當
以為周之役也。”
注 集解鄭玄曰：“所言且也。”
帝紂聞武王來，亦發兵七十萬人距武王。武王使師尚父與百夫致師， 以大卒馳帝
紂師。 紂師雖?，皆無戰之心，心欲武王亟入。紂師皆倒兵以戰，以開武王。武王馳
之，紂兵皆崩畔紂。紂走，反入登於鹿台之上，X衣其殊玉， 自燔於火而死。武王持
大白旗以麾諸侯，諸侯畢拜武王，武王乃揖諸侯， 諸侯畢從。武王至商國， 商國百
姓咸待於郊。於是武王使鏦臣告語商百姓曰：“上天降休！”商人皆再拜稽首，武王亦
答拜。 遂入，至紂死所。武王自射之，三發而後下車，以輕劍擊之， 以黃鉞斬紂頭，
縣大白之旗。已而至紂之嬖妾二女，二女皆經自殺。武王又射三發，擊以劍，斬以玄鉞，
縣其頭小白之旗。武王已乃出復軍。

注 集解周禮：“環人，掌致師。”鄭玄曰：“致師者，致其必戰之志也。古者將
戰，先使勇力之士犯敵焉。”春秋傳曰：“楚許伯御樂伯，攝叔為右，以致晉師。許伯
曰：‘吾聞致師者，御靡旌，摩壘而還。’樂伯曰：‘吾聞致師者，左射以?，代御執
轡，御下□馬，掉鞅而還。’攝叔曰：‘吾聞致師者，右入壘，折馘，執俘而還。’皆
行其所聞而復。”
注 集解徐廣曰：“帝，一作‘商’。”正義大卒，謂戎車三百五十乘，士卒二萬
六千二百五十人，有虎賁三千人。
注 正義衣音於既反。周書雲：“甲子夕，紂取天智玉琰五，環身以自焚。”
注：“天智，玉之善者，縫環其身自厚也。凡焚四千玉也，庶玉則銷，天智玉不銷，
紂身不盡也。”
注 正義武王率諸侯伐天子，天子已死，諸侯畢賀，故武王揖諸侯，言先拊循其心
也。
注 正義謂至朝歌。
注 索隱武王雖以臣伐君，頗有驅德，不應答商人之拜，太史公失辭耳。尋上文，
諸侯畢拜賀武王，武王尚且報揖，無容遂下拜商人。
注 正義周書作“輕呂擊之”。輕呂，劍名也。
注 集解司馬法曰：“夏執玄鉞。”宋均曰：“玄鉞用鐵，不磨礪。”
其明日，除道，修社及商紂宮。及期，百夫荷罕旗以先驅。 武王弟叔振鐸奉陳常
車，周公旦把大鉞，畢公把小鉞，以夾武王。散宜生、太顛、閎夭皆執劍以衛武王。既
入，立於社南大卒之左，*[左]*右畢從。毛叔鄭奉明水， 衛康叔封布茲， 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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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集解韋昭曰：“夏太康失國，廢稷之官，不復務農。”索隱國語雲“□稷不務”。
此雲“去稷”者，是太史公恐“□”是後稷之名，故變文雲“去”也。
言夏政衰，不?去稷官，不復務農者也。
注 正義公劉從漆縣漆水南渡渭水，至南山取材木為用也。括地志雲：“豳州新平
縣即漢漆縣也。漆水出岐州普潤縣東南岐山漆溪，東入渭。”
注 索隱即詩大雅篇“篤公劉”是也。
注 集解徐廣曰：“新平漆縣之東北有豳亭。”索隱豳即?也，古今字異耳。
正義括地志雲：“豳州新平縣即漢漆縣，詩豳國，公劉所邑之地也。”
慶節卒，子皇僕立。皇僕卒，子差弗立。差弗卒，子毀?立。 毀?卒，子公非立。
公非卒，子高圉立。 高圉卒，子亞圉立。 亞圉卒，子公叔祖類立。 公叔祖類卒，
子古公?父立。古公?父復修後稷妳公劉之業，積德行義，國人皆戴之。熏育戎狄攻之，
欲得財物，予之。已復攻，欲得地與民。民皆怒，欲戰。古公曰：“有民立君，將以利
之。今戎狄所為攻戰，以吾地與民。民之在我，與其在彼，何異。民欲以我故戰，殺人
父子而君之，予不忍為。”乃與私屬遂去豳，度漆妳沮， 菖樑山， 止於岐下。 豳
人舉國扶老攜弱，盡復歸古公於岐下。及他旁國聞古公仁，亦多歸之。於是古公乃貶戎
狄之俗，而營築城郭室屋，而邑別居之。 作五官有司。
民皆歌樂之，頌其德。

注 集解音菖。世本作“榆”。索隱系本作“偽榆”。
注 索隱系本雲：“公非辟方。”皇甫謐雲：“公非字辟方也。”
注 集解宋衷曰：“高圉能率稷者也，周人報之。”索隱系本雲：“高圉侯侔。”
注 集解世本雲：“亞圉雲都。”皇甫謐雲：“雲都，亞圉字。”索隱漢書古今表
曰：“雲都，亞圉弟。”按：如此說，則辟方侯侔亦皆二人之名，實未能詳。
注 索隱系本雲：“太公組紺諸崎。”三代世表稱叔類，凡四名。皇甫謐雲“公祖
一名組紺諸崎，字叔類，號曰太公”也。
注 集解徐廣曰：“水在杜陽岐山。杜陽縣在扶風。”
注 正義括地志雲：“樑山在雍州好?縣西北十八裡。”鄭玄雲：“岐山在樑山西
南。”然則樑山橫長，其東當夏陽，西北臨河，其西當岐山東北，自豳適周，當菖之矣。
注 集解徐廣曰：“山在扶風美陽西北，其南有周原。”蹯案：皇甫謐雲“邑於周
地，故始改國曰周”。
注 集解徐廣曰：“分別而為邑落也。”
注 集解禮記曰：“天子之五官曰司徒妳司馬妳司空妳司士妳司寇，典司五?。”
鄭玄曰：“此殷時制。”
注 索隱即詩頌雲“後稷之孫，實維太王，居岐之陽，實始翦商”是也。
古公有長子曰太伯，次曰虞仲。太姜生少子季歷， 季歷娶太任， 皆賢婦人，
生昌，有聖瑞。 古公曰：“我世當有興者，其在昌乎？”長子太伯妳虞仲知古公欲立
季歷以傳昌，乃二人亡如荊蠻， 文身斷發， 以讓季歷。

注 正義國語注雲：“齊妳許妳申妳呂四國，皆姜姓也，四岳之後，太姜之家。
太姜，太王之妃，王季之母。”
注 集解列女傳曰：“太姜，有邰氏之女。太任，摯任氏之中女。”正義國語注雲：
“摯妳疇二國，任姓。奚仲，仲虺之後，太任之家。太任，王季之妃，文王母也。”
注 正義列女傳雲：“太姜，太王娶以為妃，生太伯妳仲雍妳王季。太姜有色而貞
順，率導諸子，至於成童，靡有過失。太王謀事必於太姜，遷徙必與。太任，王季娶以
為妃。太任之性，端壹誠莊，維德之行。及其有身，目不視惡色，耳不聽淫聲，口不出
傲言，能以胎教子，而生文王。”此皆有賢行也。
注 正義尚書帝命驗雲：“季秋之月甲子，赤爵銜丹書入於酆，止於昌戶。其書雲：
‘敬勝怠者吉，怠勝敬者滅，義勝欲者從，欲勝義者兇。凡事不強則枉，不敬則不正。
枉者廢滅，敬者萬世。以仁得之，以仁守之，其量百世。以不仁得之，以仁守之，其量
十世。以不仁得之，不仁守之，不及其世’。”此蓋聖瑞。
注 正義太伯奔吳，所居城在蘇州北五十裡常州無錫縣界梅裡村，其城及?見存。
而雲“亡荊蠻”者，楚滅越，其地屬楚，秦滅楚，其地屬秦，秦諱“楚”，改曰“荊”，
故通號吳越之地為荊。及北人書史加雲“蠻”，勢之然也。
注 集解應劭曰：“常在水中，故斷其發，文其身，以象龍子，故不見傷害。”
古公卒，季歷立，是為公季。公季修古公遺道，篤於行義，諸侯順之。
公季卒， 子昌立，是為西伯。西伯曰文王， 遵後稷妳公劉之業，則古公妳公季
之法，篤仁，敬老，慈少。禮下賢者，日中不暇食以待士，士以此多歸之。伯夷妳叔齊
在孤竹， 聞西伯善養老，盍往歸之。太顛妳閎夭妳散宜生妳鬻子妳辛甲大夫之徒皆往
歸之。

注 集解皇甫謐曰：“葬?縣之南山。”
注 正義帝王世紀雲：“文王龍顏虎肩，身長十尺，胸有四乳。”雒書靈準聽雲：
“蒼帝姬昌，日角鳥鼻，高長八尺二寸，聖智慈理也。”
注 集解應邵曰：“在遼西令支。”正義括地志雲：“孤竹故城在平州盧龍縣南十
二裡，殷時諸侯孤竹國也，姓墨胎氏。”
注 集解劉向別錄曰：“鬻子名熊，封於楚。辛甲，故殷之臣，事紂。蓋七十五諫
而不聽，去至周，召公與語，賢之，告文王，文王親自迎之，以為公卿，封長子。”長
子今上黨所治縣是也。
崇侯虎譖西伯於殷紂曰：“西伯積善累德，諸侯皆向之，將不利於帝。”帝紂乃囚
西伯於縿裡。閎夭之徒患之。乃求有莘氏美女， 驪戎之文馬， 有熊九駟， 他奇怪
物，因殷嬖臣費仲而獻之紂。紂大說，曰：“此一物足以釋西伯， 況其多乎！”乃赦
西伯，賜之弓矢斧薊，使西伯得征伐。曰：“譖西伯者，崇侯虎也。”西伯乃獻洛西之
地，以請紂去炮格之刑。紂許之。

注 正義括地志雲：“古□國城在同州河西縣南二十裡。世本雲莘國，姒姓，夏禹
之後，□散宜生等求有莘美女獻紂者。”
注 正義括地志雲：“驪戎故城在雍州新豐縣東南十六裡，殷妳周時驪戎國城也。”
按：駿馬赤鬣縞身，目如黃金，文王以獻紂也。
注 正義括地志雲：“鄭州新鄭縣，本有熊氏之墟也。”按：九駟，三十六匹馬也。
注 索隱一物，謂□氏之美女也。以殷紂淫昏好色，故知然。
西伯陰行善，諸侯皆來決平。於是虞妳芮之人 有獄不能決，乃如周。入界，耕者
皆讓畔，民俗皆讓長。虞妳芮之人未見西伯，皆驅，相謂曰：“吾所爭，周人所恥，何
往為，只取辱耳。”遂還，俱讓而去。諸侯聞之，曰“西伯蓋受命之君”。

注 集解地理志虞在河東大陽縣，芮在馮翊臨晉縣。正義括地志雲：“故虞城在陝
州河北縣東北五十裡虞山之上，古虞國也。故芮城在芮城縣西二十裡，古芮國也。晉太
康地記雲虞西百四十裡有芮城。”括地志又雲：“閑原在河北縣西六十五裡。詩雲‘虞
芮質厥成’。毛萇雲‘虞芮之君相與爭田，久而不平，乃相謂曰：“西伯仁人，盍往質
焉。”乃相與朝周。入其境，則耕者讓畔，行者讓路。
入其邑，男女異路，班白不提挈。入其朝，士讓為大夫，大夫讓為卿。二國君相謂
曰：“我等小人，不可履君子之庭。”乃相讓所爭地以為閑原’。至今尚在。”
注引地理志芮在臨晉者，恐疏。然閑原在河東，復與虞妳芮相接，臨晉在河西同州，
非臨晉芮鄉明矣。
明年，伐犬戎。 明年，伐密須。 明年，敗耆國。 殷之祖伊聞之，懼，以告帝
紂。紂曰：“不有天命乎？是何能為！”明年，伐?。 明年，伐崇侯虎。 而作豐邑，
自岐下而徙都豐。明年，西伯崩， 太子發立，是為武王。

注 集解山海經曰：“有人，人面獸身，名曰犬戎。”正義又雲：“黃帝生苗龍，
苗龍生融吾，融吾生並明，並明生白犬。白犬有二，是為犬戎。”說文雲“赤狄本犬種”，
故字從犬。又後漢書雲“犬戎，盤瓠之後也”，今長沙武林之郡太半是也。又毛詩疏雲
“犬戎昆夷”是也。
注 集解應劭曰：“密須氏，?姓之國。”瓚曰：“安定陰密縣是。”正義括地志
雲：“陰密故城在涇州鶉觚縣西；其東接縣城，□古密國。”杜預雲?姓國，在安定陰
密縣也。
注 集解徐廣曰：“一作‘□’。”正義□黎國也。鄒誕生雲本或作“黎”。孔安
國雲黎在上黨東北。括地志雲：“故黎城，黎侯國也，在潞州黎城縣東北十八裡。尚書
雲‘西伯既戡黎’是也。”
注 集解徐廣曰：“?城在野王縣西北，音於。”正義括地志雲：“故?城在懷州
河內縣西北二十七裡，古?國城也。左傳雲：‘?妳晉妳應妳韓，武王之穆也’。”
注 正義皇甫謐雲夏鯀封。虞妳夏妳商妳周皆有崇國，崇國蓋在豐鎬之閑。
詩雲“既伐於崇，作邑於豐”，是國之地也。
注 集解徐廣曰：“豐在京兆?縣東，有靈台。鎬在上林昆明北，有鎬池，去豐二
十五裡。皆在長安南數十裡。”正義括地志雲：“周豐宮，周文王宮也，在雍州?縣東
三十五裡。鎬在雍州西南三十二裡。”
注 集解徐廣曰：“文王九十七乃崩。”正義括地志雲：“周文王墓在雍州萬年縣
西南二十八裡原上也。”
西伯蓋□位五十年。其囚縿裡，蓋益易之八卦為六十四卦。 詩人道西伯，蓋受命
之年稱王而斷虞芮之訟。 後十年而崩， 謚為文王。 改法度，制正朔矣。追尊古公
為太王，公季為王季： 蓋王瑞自太王興。

注 正義幹鑿度雲：“垂黃策者羲，益卦演德者文，成命者孔也。”易正義雲伏羲
制卦，文王卦辭，周公爻辭，孔十翼也。按：太史公言“蓋”者，乃疑辭也。文王著演
易之功，作周紀方讚其美，不敢專定，重易故稱“蓋”也。
注 正義二國相讓後，諸侯歸西伯者四十余國，咸尊西伯為王。蓋此年受命之年稱
王也。帝王世紀雲：“文王□位四十二年，歲在鶉火，文王更為受命之元年，始稱王矣。”
又毛詩*[疏]*雲：“文王九十七而終，終時受命九年，則受命之元年年八十九也。”
注 正義十當為“九”，其說在後。
注 正義謚法：“經緯天地曰文。”
注 正義易緯雲“文王受命，改正朔，布王號於天下”。鄭玄信而用之，言文王稱
王，已改正朔布王號矣。按：天無二日，土無二王，豈殷紂尚存而周稱王哉？若文王自
稱王改正朔，則是功業成矣，武王何復得雲大勛未集，欲卒父業也？禮記大傳雲“牧之
野武王成大事而退，追王太王?父妳王季歷妳文王昌”。
據此文乃是追王為王，何得文王自稱王改正朔也？
注 正義古公在?，被戎狄攻戰奪民。太王曰“民之在我，與彼何異，殺人父子而
君之，予不忍為”。遂遠去?，止於岐下。?人舉國盡歸古公。他國聞古公仁，亦多歸
之。乃貶戎狄之俗，為室屋邑落，而分別居之。季歷又生昌，有聖瑞。蓋是王瑞自太王
時而興起也。然自“西伯蓋□位五十年”以下至“太王興”，在西伯崩後重述其事，為
經傳不同，不可全□，乃略而書之，引次其下，事必可疑，故數言“蓋”也。
武王即位， 太公望為師，周公旦為輔，召公妳畢公之徒左右王，師修文王緒業。

注 正義謚法：“克定禍亂曰武。”春秋元命包雲：“武王駢齒，是謂剛強也。”
九年，武王上祭於畢。 東觀兵，至於盟津。 為文王木主，載以車，中軍。武王
自稱太子發，言奉文王以伐，不敢自專。乃告司馬妳司徒妳司空妳諸節： “齊栗，信
哉！予無知，以先祖有德臣，小子受先功， 畢立賞罰，以定其功。”遂興師。師尚父
號曰： “總爾?庶，與爾舟楫，後至者斬。”

武王渡河，中流，白魚躍入王舟中， 武王俯取以祭。既渡，有火自上復於下，至

於王屋，流為烏，其色赤，其聲魄雲。 是時，諸侯不期而會盟津者八百諸侯。諸侯皆
曰：“紂可伐矣。”武王曰：“女未知天命，未可也。”乃還師歸。

注 集解馬融曰：“畢，文王墓地名也。”索隱按：文雲“上祭於畢”，則畢，天
星之名。畢星主兵，故師出而祭畢星也。正義上音時掌反。尚書武成篇雲：“我文考文
王，誕膺天命，以撫方夏，惟九年，大統未集。”太誓篇序雲：“惟十有一年，武王伐
殷。”太誓篇雲：“惟十有三年春，大會於孟津。”大戴禮雲：“文王十五而生武王。”
則武王少文王十四歲矣。禮記文王世子雲：“文王九十七而終，武王九十三而終。”按：
文王崩時武王已八十三矣，八十四即位，至九十三崩，武王即位適滿十年。言十三年伐
紂者，續文王受命年，欲明其卒父業故也。金瞟篇雲：“惟克商二年，王有疾，不豫。”
按：文王受命九年而崩，十一年武王服闋，觀兵孟津，十三年克紂，十五年有疾，周公
請命，王有瘳，後四年而崩，則武王年九十三矣。而太史公雲九年王觀兵，十一年伐紂，
則以為武王即位年數，與尚書違，甚疏矣。
注 集解徐廣曰：“譙周雲史記武王十一年東觀兵，十三年克紂。”
注 集解馬融曰：“諸受符節有司也。”
注 集解徐廣曰：“一雲‘予小子受先公功’。”
注 集解鄭玄曰：“號令之軍法重者。”
注 集解馬融曰：“魚者，介鱗之物，兵象也。白者，殷家之正色，言殷之兵?與
周之象也。”索隱此已下至火復王屋為烏，皆見周書及今文泰誓。
注 集解馬融曰：“王屋，王所居屋。流，行也。魄然，安定意也。”鄭玄曰：
“書說雲烏有孝名。武王卒父大業，故烏瑞臻。赤者，周之正色也。”索隱按：
今文泰誓“流為籯”。籯，鷙鳥也。馬融雲“明武王能伐紂”，鄭玄雲“烏是孝鳥，
言武王能終父業”，亦各隨文而解也。
居二年，聞紂昏亂暴虐滋甚，殺王子比幹，囚箕子。太師疵妳少師強抱其樂器而畫
周。於是武王?告諸侯曰：“殷有重罪，不可以不畢伐。” 乃遵文王，遂率戎車三百
乘，虎賁三千人， 甲士四萬五千人，以東伐紂。十一年十二月戊午，師畢渡盟津，
諸侯咸會。曰：“孳孳無怠！”武王乃作太誓，告於?庶：“今殷王紂乃用其婦人之言，
自絕於天，毀壞其三正， 離? 渫醺改傅埽 菽碩稀跗湎茸嬤 鄭 宋 钁n，用變觴

正聲，怡說婦人。 故今予發維共行天罰。勉哉夫子， 不可再，不可三！”

注 集解徐廣曰：“一作‘滅’。”
注 集解孔安國曰：“虎賁，勇士稱也。若虎賁獸，言其猛也。”
注 正義畢，盡也。盡從河南渡河北。
注 集解馬融曰：“動逆天地人也。”正義按：三正，三統也。周以建子為天統，
殷以建醜為地統，夏以建寅為人統也。
注 集解鄭玄曰：“王父母弟，祖父母之族。必言‘母弟’，舉親者言之也。”
注 集解徐廣曰：“怡，一作‘辭’。”
注 集解鄭玄曰：“夫子，丈夫之稱。”
二月 甲子昧爽， 武王朝至於商郊牧野，乃誓。 武王左杖黃鉞，右秉白旄，
以麾。曰：“遠矣西土之人！” 武王曰：“嗟！我有國?君， 司徒、司馬、司空，
亞旅、師氏， 千夫長、百夫長， 及庸、蜀、羌、?、微、黔、彭、濮人， 稱爾戈，
比爾幹，立爾矛，予其誓。”王曰：“古人有言‘牝雞無晨。牝雞之晨，惟家之索’。
今殷王紂維婦人言是用，自□其先祖肆祀不答， □□其家國，遺其王父母弟不用，
乃維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長，是信是使， 俾暴虐於百姓，以奸軌於商國。今予發維
共行天之罰。今日之事，不過六步七步，乃止齊焉， 夫子勉哉！
不過於四伐五伐六伐七伐，乃止齊焉， 勉哉夫子！尚桓桓， 如虎如羆，如豺如
離， 於商郊，不御克畫，以役西土， 勉哉夫子！爾所不勉，其於爾身有戮。” 誓
已，諸侯兵會者車四千乘，陳師牧野。

[peter_zhong]

周後稷，名□。 其母有邰氏女，曰姜原。 姜原為帝嚳元妃。 姜原出野，見巨
人跡，心忻然說，欲踐之，踐之而身動如孕者。居期而生子，以為不祥，□之隘巷，
馬牛過者皆辟不踐；徙置之林中，適會山林多人，遷之；
而□渠中冰上，飛鳥以其翼覆薦之。姜原以為神，遂收養長之。初欲□之，因名曰
□。

注 正義因太王所居周原，因號曰周。地理志雲右扶風美陽縣岐山在西北中水鄉，
周太王所邑。括地志雲：“故周城一名美陽城，在雍州武功縣西北二十五裡，即太王城
也。”
注 集解韓詩章句曰：“姜，姓。原，字。”或曰姜原，謚號也。正義邰，天來反，
亦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