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卷九十三 韓信盧綰列傳 第三十三

[peter_zhong]

注 集解晉灼曰：“使陳喨久亡畔。”
漢十二年，東擊黥布，喨常將兵居代，漢使樊噲擊斬喨。其裨將降，言燕王綰使范
齊通計謀於喨所。高祖使使召盧綰，綰稱病。上又使辟陽侯審食其妳御史大夫趙堯往迎
燕王，因驗問左右。綰癒恐，閉匿，謂其幸臣曰：“非劉氏而王，獨我與長沙耳。往年
春，漢族淮陰，夏，誅彭越，皆呂後計。今上病，屬任呂後。呂後婦人，專欲以事誅異
姓王者及大功臣。”乃遂稱病不行。其左右皆亡匿。語頗泄，辟陽侯聞之，歸具報上，

上益怒。又得匈奴降者，降者言張勝亡在匈奴，為燕使。於是上曰：“盧綰果反矣！”
使樊噲擊燕。燕王綰悉將其宮人家屬騎數千居長城下，侯伺，幸上病癒，自入謝。
四月，高祖崩，盧綰遂將其?亡入匈奴，匈奴以為東胡盧王。綰為蠻夷所侵奪，常思復
歸。居歲余，死胡中。
高後時，盧綰妻子亡降漢，會高後病，不能見，舍燕邸，為欲置酒見之。高祖竟崩，
不得見。盧綰妻亦病死。
孝景中六年，盧綰孫他之， 以東胡王降， 封為亞谷侯。

注 正義他，徒何反。
注 集解如淳曰：“為東胡王來降也。漢紀東胡，烏丸也。”
注 集解徐廣曰：“亞，一作‘惡’。”正義漢表在河內。
陳喨者，宛朐人也， 不知始所以得從。及高祖七年冬，韓王信反，入匈奴，上至
平城還，乃封喨為列侯， 以趙相國將監趙妳代邊兵，邊兵皆屬焉。

注 索隱地理志屬濟陰。下又雲“樑人”，是褚先生之說異也。正義宛朐，曹州縣
也。太史公雲“陳喨，樑人”。按：宛朐，六國時屬樑。
注 集解徐廣曰：“功臣表曰陳喨以特將將卒五百人，前元年從起宛朐，至霸上，
為侯，以遊擊將軍別定代，已破臧荼，封喨為陽夏侯。”
喨常告歸過趙，趙相周昌見喨賓客隨之者千余乘，邯鄲官舍皆滿。喨所以待賓客布
衣交，皆出客下。 喨還之代，周昌乃求入見。見上，具言喨賓客盛甚，擅兵於外數歲，
恐有變。上乃令人覆案喨客居代者財物諸不法事，多連引喨。
喨恐，陰令客通使王黃妳曼丘臣所。 及高祖十年七月，太上皇崩，使人召喨，喨
稱病甚。九月，遂與王黃等反，自立為代王，劫略趙妳代。

注 正義言屈己禮之，不用富貴自尊大。
注 正義二人韓王信將。
上聞，乃赦趙妳代吏人為喨所詿誤劫略者，皆赦之。上自往，至邯鄲，喜曰：“喨
不南據漳水，北守邯鄲，知其無能為也。”趙相奏斬常山守妳尉，曰：“常山二十五城，
喨反，亡其二十城。”上問曰：“守妳尉反乎？”對曰：“不反。”上曰：“是力不足
也。”赦之，復以為常山守妳尉。上問周昌曰：“趙亦有壯士可令將者乎？”對曰：
“有四人。”四人謁，上謾罵曰：“豎子能為將乎？”四人驅伏。上封之各千戶，以為
將。左右諫曰：“從入蜀妳漢，伐楚，功未?行，今此何功而封？”上曰：“非若所知！
陳喨反，邯鄲以北皆喨有，吾以羽檄征天下兵， 未有至者，今唯獨邯鄲中兵耳。吾胡
愛四千戶封四人，不以慰趙子弟！”皆曰：“善。”於是上曰：“陳喨將誰？”曰：
“王黃妳曼丘臣，皆故賈人。”上曰：“吾知之矣。”乃各以千金購黃妳臣等。

注 集解魏武帝奏事曰：“今邊有小警，輒露檄插羽，飛羽檄之意也。”蹯案：
推其言，則以鳥羽插檄書，謂之羽檄，取其急速若飛鳥也。
十一年冬，漢兵擊斬陳喨將侯敞妳王黃於曲逆下， 破喨將張春於聊城， 斬首萬
余。太尉勃入定太原妳代地。十二月，上自擊東垣，東垣不下，卒罵上；
東垣降，卒罵者斬之，不罵者黥之。更命東垣為真定。王黃妳曼丘臣其麾下受購賞
之，皆生得，以故陳喨軍遂敗。

注 正義定州北平縣東南十五裡蒲陰故城是也。
注 正義博州縣。
上還至洛陽。上曰：“代居常山北，趙乃從山南有之，遠。”乃立子恆為代王，
都中都， 代妳鷫門皆屬代。

注 集解徐廣曰：“十一年正月。”
注 正義中都故城在汾州平遙縣西南十二裡。
高祖十二年冬，樊噲軍卒追斬喨於靈丘。

注 正義蔚州是。
太史公曰：韓信妳盧綰非素積德累善之世，徼一時權變，以詐力成功，遭漢初定，
故得列地，南面稱孤。內見疑強大，外倚蠻貊以為援，是以日疏自危，事窮智困，卒赴
匈奴，豈不哀哉！陳喨，樑人，其少時數稱慕魏公子；及將軍守邊，招致賓客而下士，
名聲過實。周昌疑之，疵瑕頗起，懼禍及身，邪人進說，遂陷無道。於戲悲夫！夫計之
生孰成敗於人也深矣！

【索隱述讚】韓襄遺闒，始從漢中。剖符南面，徙邑北通。頹當歸國，龍雒有功。
盧綰親愛，鏦臣莫同。舊燕是王，東胡計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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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正義潞州縣。
注 集解張晏曰：“白土，縣名，屬上郡。”
注 正義廣武故城在代州鷫門縣界也。
注 正義石州縣。
注 正義鷫門郡樓煩縣。
注 正義今媯州。
注 正義朔州定襄縣是也。
注 集解服虔曰：“白登，台名，去平城七裡。”如淳曰：“平城旁之高地，若丘
陵也。”索隱姚氏案：北疆記“桑幹河北有白登山，冒頓圍漢高之所，今猶有壘壁。”
注 正義閼，於連反，又音燕。氏音支。單於嫡妻號，若皇後。
注 集解漢書音義曰：“言唯弓矛，無雜仗也。”
注 索隱傳音附。
漢十年，信令王黃等說誤陳喨。十一年春，故韓王信復與胡騎入居參合， 距漢。

漢使柴將軍擊之， 遺信書曰：“陛下寬仁，諸侯雖有畔亡，而復歸，輒復故位號，不
誅也。大王所知。今王以敗亡走胡，非有大罪，急自歸！”韓王信報曰：“陛下擢僕起
閭巷，南面稱孤，此僕之幸也。滎陽之事，僕不能死，囚於項籍，此一罪也。及寇攻馬
邑，僕不能堅守，以城降之，此二罪也。今反為寇將兵，與將軍爭一旦之命，此三罪也。
夫種、蠡無一罪，身死亡； 今僕有三罪於陛下，而欲求活於世，此伍子胥所以僨於吳
也。 今僕亡匿山谷閑，旦暮乞貸蠻夷，僕之思歸，如痿人不忘起， 盲者不忘視也，
勢不可耳。”
遂戰。柴將軍屠參合，斬韓王信。

注 集解蘇林曰：“代地也。”正義故城在朔州定襄縣北。
注 集解鄧展曰：“柴奇也。”索隱應劭雲柴武，鄧展雲柴奇；晉灼雲奇，武之子。
應劭說為得，此時奇未為將。
注 集解文穎曰：“大夫種、范蠡也。”
注 索隱蘇林曰：“僨音奮。”張晏曰：“僨，僵僕也。”正義信知歸漢必死，故
引子胥以為辭。
注 索隱痿，耳誰反。舊音耳睡反，於義為疏。張揖雲“痿不能起”，哀帝紀雲
“帝□位痿痺”是也。
信之入匈奴，與太子俱；及至頹當城， 生子，因名曰頹當。韓太子亦生子，命曰
嬰。
至孝文十四年，頹當及嬰率其?降漢。漢封頹當為弓高侯， 嬰為襄城侯。 吳楚
軍時，弓高侯功冠諸將。 傳子至孫，孫無子，失侯。嬰孫以不敬失侯。
頹當闒孫韓嫣， 貴幸，名富顯於當世。其弟說，再封，數稱將軍，卒為案道侯。
子代， 歲余坐法死。後歲余，說孫曾 拜為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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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王信者， 故韓襄王闒孫也， 長八尺五寸。及項樑之立楚後懷王也，燕、齊、
趙、魏皆已前王，唯韓無有後，故立韓諸公子橫陽君成 為韓王， 欲以撫定韓故地。
項樑敗死定陶，成畫懷王。沛公引兵擊陽城， 使張良以韓司徒 降下韓故地，得信，
以為韓將，將其兵從沛公入武關。

注 集解徐廣曰：“一雲‘信都’。”索隱楚漢春秋雲韓王信都，恐謬也。諸書不
言有韓信都。案：韓王信初為韓司徒，後訛雲“申徒”，因誤以為韓王名耳。
注 集解張晏曰：“孺子為闒。”索隱張晏雲“庶子為闒子”。何休注公羊以為
“闒，賤子，猶之伐木有闒生也”。漢書晁錯雲“闒子悼惠王”是也。
注 正義故橫城在宋州宋城縣西南三十裡。
注 集解徐廣曰：“二年六月也。都陽翟。”
注 正義河南縣也。
注 集解徐廣曰：“他本多作‘申徒’，申與司聲相近，字由此錯亂耳。今有申徒，
雲是司徒之後，言司聲轉為申。”
沛公立為漢王，韓信從入漢中，乃說漢王曰：“項王王諸將近地，而王獨遠居此，
此左遷也。士卒皆山東人，?而望歸， 及其鋒東鄉， 可以爭天下。”
漢王還定三秦，乃許信為韓王，先拜信為韓太尉，將兵略韓地。

注 索隱?音企，起踵也。正義?音岐。
注 集解文穎曰：“鋒銳欲東向。”索隱按：姚氏雲“軍中將士氣鋒”。韋昭曰
“其氣鋒銳欲東也”。
項籍之封諸王皆就國，韓王成以不從無功，不遣就國，更以為列侯。 及聞漢遣韓
信略韓地，乃令故項籍遊吳時吳令鄭昌 為韓王以距漢。漢二年，韓信略定韓十余城。
漢王至河南，韓信急擊韓王昌陽城。昌降，漢王乃立韓信為韓王， 常將韓兵從。三年，
漢王出滎陽，韓王信、周苛等守滎陽。及楚敗滎陽，信降楚，已而得亡，復歸漢，漢復
立以為韓王，竟從擊破項籍，天下定。
五年春，遂與剖符為韓王，王穎川。

注 集解徐廣曰：“元年十一月，誅成。”蹯案：漢書曰“封為穰侯”。索隱地理
志穰縣屬南陽。
注 正義項籍在吳時，昌為吳縣令。
注 集解徐廣曰：“二年十一月。”
明年春， 上以韓信材武，所王北近鞏、洛，南迫宛、葉，東有淮陽，皆天下勁兵
處，乃詔徙韓王信王太原以北，備御胡，都晉陽。信上書曰：“國被邊， 匈奴數入，
晉陽 去塞遠，請治馬邑。” 上許之，信乃徙治馬邑。
秋，匈奴冒頓 大圍信，信數使使胡求和解。漢發兵救之，疑信數閑使，有二心，
使人責讓信。信恐誅，因與匈奴約共攻漢，反，以馬邑降胡，擊太原。

注 集解徐廣曰：“□五年之二月。”蹯案：漢書曰“六年春”。
注 集解李奇曰：“被音‘被馬’*[之‘被’]*也。”
注 正義並州。
注 正義朔州。
注 索隱上音墨，又音莫報反。
七年冬，上自往擊，破信軍銅殭， 斬其將王喜。信亡走匈奴。*(與)*其與白土人
曼丘臣、王黃等立趙苗裔趙利為王，復收信敗散兵，而與信及冒頓謀攻漢。匈奴仗左
右賢王將萬余騎與王黃等屯廣武以南， 至晉陽，與漢兵戰，漢大破之，追至於離石，
復破之。匈奴復聚兵樓煩 西北，漢令車騎擊破匈奴。匈奴常敗走，漢乘勝追北，聞
冒頓居代*(上)*谷， 高皇帝居晉陽，使人視冒頓，還報曰“可擊”。上遂至平城。
上出白登， 匈奴騎圍上，上乃使人厚遺閼氏。 閼氏乃說冒頓曰：“今得漢地，猶不
能居；且兩主不相□。”居七日，胡騎稍引去。時天大霧，漢使人往來，胡不覺。護軍
中尉陳平言上曰：“胡者全兵， 請令強弩傅兩矢外向，[一一]徐行出圍。”入平城，
漢救兵亦到，胡騎遂解去。漢亦罷兵歸。韓信為匈奴將兵往來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