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叫我（一）

[THINK]

我不想再重蹈覆轍，所以請爸爸務必記得，天黑叫我。
田梗的草早已抽長，農具室的鋤頭、鐮刀、鏟子、耙子．．．都生鏽了。
爸爸您臉上的鬍鬚沒有刮乾淨時，很明顯就可以看得出它們隨日子一天天灰白，
連您的笑容都因歲月的流失而起了柔和的皺褶。

人世間有多少真正值得歌頌的事？
媽媽有時不經意提起：哥哥誕生之前，您還跟她吵一架，
為了這一季該不該再施肥；阿嬤生日時，無比的喜悅，
隔天竟換了愁雲慘霧籠罩這個家，那單人床是阿嬤現在的唯一；
阿公在我們才剛買了新的房子，購了新的田園，竟選擇長眠；
而我，憑著一張流利的嘴、轉得快的頭腦，偶而捎回一些笑語，
以為就是付出，其實，像影子一樣，除非年節，除非沒錢，
心永遠屬於外面居無定所的雲。


親愛的爸爸：
六點半的飛機好久沒飛過我租宿的窗口，那天之後，我都在等，
六點半的飛機何時再過境。以前，在家裡的六點半，
我們應該在享受媽媽輕而易舉就上桌的美味佳餚，
她總是可以化腐朽為神奇，我們全家人像老饕又似蝗蟲，
將桌上可以吃的全都一掃而光，有時吃完了，
弟弟還會叫著：還有菜嗎？

還記得有一年，夏天傍晚，爸爸您剛工作回來，
全身沾滿了泥，沾滿了漆，汗還沒完全被風乾，
準備卸下那些零亂的油漆桶子工具，媽媽在客廳不知和誰講著電話，
聲音跟表情卻異常糾結，「敢著（一定）愛則（這麼）多錢？
臨時臨夜，阮嘛無法度乎你則多．．．啊無?
我佫共（跟）阮尪參詳看嘜．．．」

「係啥咪代誌？」爸爸皺起眉頭地問媽媽。

那年，姐姐結了婚，嫁到北部，爸媽雖然不捨，
也只能在鄉下繼續過日子，常常姐姐打電話回來，
媽媽跟姐姐說得有說有笑，但我總發現，
媽媽偷偷含著眼硫簼j姐說話。當我告訴姐姐這事兒，
姐姐會帶著心疼而沮喪的語氣說：「那我別常打回來好了，
爸媽的身體妳就多注意了，自己也要懂得照顧自己．．．。」
弟弟還在念國二，整天埋在書堆，一心想要考上一中。
那時候，哥哥還在台東服役。

哥哥不愛念書，高職畢業不久就去當兵，退伍之後，經朋友介紹，
去了高雄工作，剛開始跟爸媽說是裝潢學徒，事實上也是如此。
而不過一個月，哥哥換了工作，說在曙U當服務生，
連店都沒去看過，哥哥已經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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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咱兮手　打造這座美麗兮花園
　
　　請恁共阮作伙來　替咱兮土地
　　　
　　　　開一條光明兮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