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卷六十一 伯夷列傳 第一

[peter_zhong]

注 索隱按：論語“夫子時然後言”。
注 索隱按：論語澹台滅明之行也。
注 索隱謂人臣之節，非公正之事不感激發憤。或出忠言，或致身命，而卒遇禍災
者，不可勝數。謂龍逢妳比幹妳屈平妳伍胥之屬是也。
注 索隱太史公惑於不軌而逸樂，公正而遇災害，為天道之非而又是邪？
深惑之也。蓋天道玄遠，聰聽暫遺，或窮通數會，不由行事，所以行善未必福，行
惡未必禍，故先達皆猶昧之也。正義儻音他盪反。儻，未定之詞也。為天道不敢

[peter_zhong]

是怨詞也，故雲可異焉。
注 索隱按：“其傳”蓋韓詩外傳及呂氏春秋也。其傳雲孤竹君，是殷湯三月丙寅
日所封。相傳至夷妳齊之父，名初，字子朝。伯夷名允，字公信。叔齊名致，字公達。
解者雲夷，齊，謚也；伯，仲，又其長少之字。按：地理志孤竹城在遼西令支縣。應劭
雲伯夷之國也。其君姓墨胎氏。正義本前注“丙寅”作“殷湯正月三日丙寅”。括地志
雲：“孤竹古城在盧龍縣南十二裡，殷時諸侯孤竹國也。”
注 索隱劉氏雲：“盍者，疑辭。蓋謂其年老歸就西伯也。”
注 集解馬融曰：“首陽山在河東蒲阪華山之北，河曲之中。”正義曹大家注幽通
賦雲：“夷齊餓於首陽山，在隴西首。”又戴延之西征記雲：“洛陽東北首陽山有夷齊
祠。”今在偃師縣西北。又孟子雲：“夷妳齊避紂，居北海之濱。”
首陽山，說文雲首陽山在遼西。史傳及諸書，夷妳齊餓於首陽凡五所，各有案據，
先後不詳。莊子雲：“伯夷妳叔齊西至岐陽，見周武王伐殷，曰：‘吾聞古之士，遭治
世不避其任，遇亂世不為苟存。今天下?，周德衰，其並乎周以塗吾身也，不若避之以
箴吾行。’二子北至於首陽之山，遂飢餓而死。”又下詩“登彼西山”，是今清源縣首
陽山，在岐陽西北，明即夷妳齊餓死處也。
注 索隱薇，蕨也。爾雅雲：“蕨，□也。”正義陸璣毛詩草木疏雲：“薇，山菜
也。莖葉皆似小豆，蔓生，其味亦如小豆藿，可作羹，亦可生食也。”
注 索隱按：西山即首陽山也。
注 索隱謂以武王之暴臣易殷紂之暴主，而不自知其非矣。
注 索隱言羲妳農妳虞妳夏敦朴禪讓之道，超忽久矣，終沒矣。今逢此君臣爭奪，
故我安適歸矣。
注 索隱於嗟，嗟嘆之辭也。徂者，往也，死也。言己今日餓死，亦是運命衰薄，
不遇大道之時，至幽憂而餓死。
注 索隱太史公言己觀此詩之情，夷妳齊之行似是有所怨邪？又疑其雲非是怨邪？
或曰：“天道無親，常與善人。”若伯夷妳叔齊，可謂善人者非邪？ 積仁箴行如
此而餓死！且七十子之徒，仲尼獨薦顏淵為好學。然回也屢空，糟噯不厭， 而卒蚤夭。
天之報施善人，其何如哉？盜跖日殺不辜， 肝人之肉， 暴戾恣睢， 聚黨數千人橫
行天下，竟以壽終。 是遵何德哉？ 此其尤大彰明較著者也。
若至近世，操行不軌，專犯忌諱，而終身逸樂， 富厚累世不絕。或擇地而蹈之，
時然後出言， 行不由徑， 非公正不發憤，而遇禍災者，不可勝數也。 余甚惑焉，
儻所謂天道，是邪非邪？

注 索隱又□論雲若夷妳齊之行如此，可謂善人者邪，又非善人者邪，亦疑也。
注 索隱厭者，飫也，不厭謂不飽也。糟噯，貧者之所餐也，故曰“糟噯之妻”是
也。然顏生簞食瓢飲，亦未見“糟噯”之文也。
注 索隱“跖”及注作“跖”，並音之石反。按：盜跖，柳下惠之弟，亦見莊子，
為篇名。正義按：跖者，黃帝時大盜之名。以柳下惠弟為天下大盜，故世放古，號之盜
跖。
注 索隱劉氏雲“謂取人肉為生肝”，非也。按：莊子雲“跖方休卒太山之陽，膾
人肝而癜之”。
注 索隱暴戾謂兇暴而惡戾也。鄒誕生恣音資，睢音千余反。劉氏恣音如字，睢音
休季反。恣睢謂恣行為睢惡之貌也。正義睢，仰白目，怒貌也。言盜跖兇暴，惡戾，恣
性，怒白目也。
注 集解皇覽曰：“盜跖?在河東大陽，臨河曲，直弘農華陰縣潼鄉。”按：
盜跖即柳下惠弟也。索隱直音如字。直者，當也。或音值，非也。潼音同。按：
潼，水名，因為鄉，今之潼津關是，亦為縣也。正義括地志雲：“盜跖?在陝州河
北縣西二十裡。河北縣本漢大陽縣也。又今齊州平陵縣有盜跖?，未詳也。”
注 索隱言盜跖無道，橫行天下，竟以壽終，是其人遵行何德而致此哉？
注 索隱按：較，明也。言伯夷有德而餓死，盜跖暴戾而壽終，是賢不遇而惡道長，
尤大著明之証也。
注 索隱謂若魯桓妳楚靈妳晉獻妳齊襄之比皆是。
注 索隱謂不仕暗君，不飲盜泉，裹足高山之頂，竄跡滄海之濱是也。正義謂北郭
駱妳鮑焦等是也。

[peter_zhong]

索隱列傳者，謂□列入臣事跡，令可傳於後世，故曰列傳。正義其人行跡可序列，
故雲列傳。
夫學者載籍極博，猶考信於六?。詩書雖缺， 然虞夏之文可知也。 堯將遜位，
讓於虞舜，舜禹之閑，岳牧咸薦，乃試之於位，典職數十年， 功用既興，然後授政。
示天下重器， 王者大統，傳天下若斯之難也。而說者曰堯讓天下於許由， 許由不受，
恥之逃隱。及夏之時，有卞隨妳務光者。
此何以稱焉？ 太史公曰：余登箕山， 其上蓋有許由?雲。孔子序列古之仁聖賢
人，如吳太伯妳伯夷之倫詳矣。余以所聞由妳光 義至高， 其文辭不少概見，何哉？


注 索隱按：孔子系家稱古詩三千余篇，孔子刪三百五篇為詩，今亡五篇。
又書緯稱孔子求得黃帝玄孫帝魁之書，迄秦穆公，凡三千三百三十篇，乃刪以一百
篇為尚書，十八篇為中候。今百篇之內見亡四十二篇，是詩書又有缺亡者也。
注 索隱按：尚書有堯典妳舜典妳大禹謨，備言虞夏禪讓之事，故雲“虞夏之文可
知也”。
注 正義舜禹皆典職事二十余年，然後踐帝位。
注 索隱言天下者是王者之重器，故莊子雲“天下大器”是也。則大器亦重器也。
注 正義皇甫謐高士傳雲：“許由字武仲。堯聞致天下而讓焉，乃退而遁於中岳穎
水之陽，箕山之下隱。堯又召為九州長，由不欲聞之，洗耳於穎水濱。時有巢父牽犢欲
飲之，見由洗耳，問其故。對曰：‘堯欲召我為九州長，惡聞其聲，是故洗耳。’巢父
曰：‘子若處高岸深谷，人道不通，誰能見子？子故浮遊，欲聞求其名譽。污吾犢口。’
牽犢上流飲之。許由歿，葬此山，亦名許由山。”
在洛州陽城縣南十三裡。
注 索隱按：“說者”謂諸子雜記也。然堯讓於許由，及夏時有卞隨妳務光等，殷
湯讓之天下，並不受而逃，事具莊周讓王篇。正義經史唯稱伯夷妳叔齊，不及許由妳卞
隨妳務光者，不少概見，何以哉？故言“何以稱焉”，為不稱說之也。
注 索隱蓋楊惲妳東方朔見其文稱“余”，而加“太史公曰”也。
注 索隱謂太史公聞莊周所說許由妳務光等。
注 索隱謂堯讓天下於許由，由遂逃箕山，洗耳於穎水；卞隨自投於桐水；
務光負石自沈於盧水：是義至高。
注 索隱按：概是梗概，謂略也。蓋以由妳光義至高，而詩書之文辭遂不少梗概載
見，何以如此哉？是太史公疑說者之言或非實也。正義概，古代反。
孔子曰：“伯夷妳叔齊，不念舊惡，怨是用希。”“求仁得仁，又何怨乎？”余悲
伯夷之意，睹軼詩可異焉。 其傳曰：
伯夷妳叔齊，孤竹君之二子也。 父欲立叔齊，及父卒，叔齊讓伯夷。伯夷曰：
“父命也。”遂逃去。叔齊亦不肯立而逃之。國人立其中子。於是伯夷妳叔齊聞西伯昌
善養老，盍往歸焉。 及至，西伯卒，武王載木主，號為文王，東伐紂。伯夷妳叔齊叩
馬而諫曰：“父死不葬，爰及幹戈，可謂孝乎？以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