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卷九十二 淮陰侯列傳 第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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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集解張晏曰：“發信使者所 書。”
注 集解徐廣曰：“四年二月。”
楚已亡龍且，項王恐，使盱眙人武涉 往說齊王信曰：“天下共苦秦久矣，相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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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正義恆州鹿泉縣，即六國時趙壁也注 集解徐廣曰：“?音遲。”索隱徐廣音
遲。劉氏音脂。
信乃令軍中毋殺廣武君，有能生得者購千金。於是有縛廣武君而致戲下者，信乃解
其縛，東鄉對，西鄉對，師事之。
諸將效首虜， *(休)*畢賀，因問信曰：“兵法右倍山陵，前左水澤，今者將軍令
臣等反背水陳，曰破趙會食，臣等不服。然竟以勝，此何術也？”信曰：“此在兵法，
顧諸君不察耳。兵法不曰‘陷之死地而後生，置之亡地而後存’？且信非得素拊循士大
夫也，此所謂‘驅市人而戰之’，其勢非置之死地，使人人自為戰；今予之生地，皆走，
寧尚可得而用之乎！”諸將皆服曰：“善。非臣所及也。”

注 索隱如淳曰：“效，致也。”晉灼雲：“效，數也。”鄭玄注禮“效猶呈見也”。
於是信問廣武君曰：“僕欲北攻燕，東伐齊，何若而有功？”廣武君辭謝曰：“臣
聞敗軍之將，不可以言勇，亡國之大夫，不可以圖存。今臣敗亡之虜，何足以權大事乎！”
信曰：“僕聞之，百裡奚居虞而虞亡，在秦而秦霸，非愚於虞而智於秦也，用與不用，
聽與不聽也。誠令成安君聽足下計，若信者亦已為禽矣。以不用足下，故信得侍耳。”
因固問曰：“僕委心歸計，願足下勿辭。”廣武君曰：“臣聞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
者千慮，必有一得。故曰‘狂夫之言，聖人擇焉’。
顧恐臣計未必足用，願效愚忠。夫成安君有百戰百勝之計，一旦而失之，軍敗輈下，
身死?上。今將軍涉西河， 虜魏王，禽夏說閼與，一舉而下井陘，不終朝破趙二十
萬?，誅成安君。名聞海內，威震天下，農夫莫不輟耕釋耒，?衣甘食， 傾耳以待命
者。 若此，將軍之所長也。然而?勞卒罷，其實難用。今將軍欲舉倦?之兵，頓之燕
堅城之下，欲戰恐久力不能拔，情見勢屈，曠日糧竭，而弱燕不服，齊必距境以自強也。
燕齊相持而不下，則劉項之權未有所分也。若此者，將軍所短也。臣愚，竊以為亦過矣。
故善用兵者不以短擊長，而以長擊短。”韓信曰：“然則何由？”廣武君對曰：“方今
為將軍計，莫如案甲休兵，鎮趙撫其孤，百裡之內，牛酒日至，以饗士大夫嫝兵， 北
首燕路， 而後遣辯士奉咫尺之書， 暴其所長於燕， 燕必不敢不聽從。燕已從，使
?言者東告齊，齊必從風而服，雖有智者，亦不知為齊計矣。
如是，則天下事皆可圖也。兵固有先聲而後實者，此之謂也。”韓信曰：“善。”
從其策，發使使燕，燕從風而靡。
乃遣使報漢，因請立張耳為趙王，以鎮撫其國。漢王許之，乃立張耳為趙王。

注 集解李奇曰：“輈音辯。今高邑是。”
注 索隱此之西河當馮翊也。正義即同州龍門河，從夏陽度者。
注 索隱?，鄒氏音菖，美也。恐滅亡不久，故廢止作業而事美衣甘食，日偷苟且
也，慮不圖久故也。漢書作“靡衣偷食”也。
注 集解如淳曰：“恐滅亡不久故也。”
注 集解魏都賦曰：“肴嫝順時。”劉逵曰：“嫝酒也。”索隱劉氏依劉逵音。
嫝酒謂以酒食養兵士也。案：史記古“釋”字皆如此作，豈亦謂以酒食嫝兵士，故
字從酉乎？
注 正義首音狩，向也。
注 正義咫尺，八寸。言其簡牘或長尺也。
注 正義暴音僕。
楚數使奇兵渡河擊趙，趙王耳妳韓信往來救趙，因行定趙城邑，發兵詣漢。楚方急
圍漢王於滎陽，漢王南出，之宛妳葉閑， 得黥布，走入成皋，楚又復急圍之。六月，
漢王出成皋，東渡河，獨與滕公俱，從張耳軍修武。至，宿傳舍。晨自稱漢使，馳入趙
壁。張耳妳韓信未起，即其臥內上奪其印符，以麾召諸將，易置之。信妳耳起，乃知漢
王來，大驚。漢王奪兩人軍，即令張耳備守趙地。拜韓信為相國，收趙兵未發者擊齊。


注 正義宛在鄧州。葉在許州。
注 集解文穎曰：“謂趙人未嘗見發者。”
信引兵東，未渡平原， 聞漢王使酈食其已說下齊，韓信欲止。范陽辯士蒯通說信
曰：“將軍受詔擊齊，而漢獨發閑使下齊，寧有詔止將軍乎？何以得毋行也！且酈生一

士，伏軾 掉三寸之舌，下齊七十余城，將軍將數萬?，歲余乃下趙五十余，為將數歲，
反不如一豎儒之功乎？”於是信然之，從其計，遂渡河。齊已聽酈生，即留縱酒，罷備
漢守御信因襲齊歷下軍， 遂至臨?。
齊王田廣以酈生賣己，乃亨之，而走高密，使使之楚請救。韓信已定臨?，遂東追
廣至高密西。楚亦使龍且將，號稱二十萬，救齊。

注 正義懷州有平原津。
注 集解韋昭曰：“軾，今小車中隆起者。”
注 集解徐廣曰：“濟南歷城縣。”
齊王廣妳龍且並軍與信戰，未合。人或說龍且曰：“漢兵遠□窮戰，其鋒不可當。
齊妳楚自居其地戰，兵易敗散。 不如深壁，令齊王使其信臣招所亡城，亡城聞其
王在，楚來救，必反漢。漢兵二千裡客居，齊城皆反之，其勢無所得食，可無戰而降也。”
龍且曰：“吾平生知韓信為人，易與耳。且夫救齊不戰而降之，吾何功？今戰而勝之，
齊之半可得，何為止！”遂戰，與信夾濰水陳。 韓信乃夜令人為萬余囊，滿盛沙，壅
水上流，引軍半渡，擊龍且，詳不勝，還走。龍且果喜曰：“固知信怯也。”
遂追信渡水。信使人決壅囊，水大至。龍且軍大半不得渡，即急擊，殺龍且。
龍且水東軍散走，齊王廣亡去。信遂追北至城陽， 皆虜楚卒。

注 正義近其室家，懷顧望也。
注 集解徐廣曰：“出東莞而東北流，至北海都昌縣入海。”索隱濰音維。地理志
濰水出琅邪箕縣東北，至都昌入海。徐廣雲“出東莞而東北流入海”，蓋據水經而說，
少不同耳。
注 正義城陽雷澤縣是也，在濮州東南九十一裡。
漢四年，遂皆降平齊。使人言漢王曰：“齊偽詐多變，反復之國也，南邊楚，不為
假王以鎮之，其勢不定。願為假王便。”當是時，楚方急圍漢王於滎陽，韓信使者至，
發書， 漢王大怒，罵曰：“吾困於此，旦暮望若來佐我，乃欲自立為王！”張良妳陳
平躡漢王足，因附耳語曰：“漢方不利，寧能禁信之王乎？
不如因而立，善遇之，使自為守。不然，變生。”漢王亦悟，因復罵曰：“大丈夫
定諸侯，即為真王耳，何以假為！”乃遣張良往立信為齊王， 征其兵擊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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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將皆喜，人人各自以為得大將。至拜大將，乃韓信也，一軍皆驚。

注 集解文穎曰：“事猶業也。”張晏曰：“無事用信。”
信拜禮畢，上坐。王曰：“丞相數言將軍，將軍何以教寡人計策？”信謝，因問王
曰：“今東鄉爭權天下，豈非項王邪？”漢王曰：“然。”曰：“大王自料勇悍仁強孰
與項王？”漢王默然良久，曰：“不如也。”信再拜賀曰：“惟信亦為大王不如也。然
臣嘗事之，請言項王之為人也。項王喑惡 叱 ， 千人皆廢， 然不能任屬賢將，此
特匹夫之勇耳。項王見人恭敬慈愛，言語嘔嘔， 人有疾病，涕泣分食飲，至使人有功
當封爵者，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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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陰侯韓信者，淮陰人也。 始為布衣時，貧無行，不得推擇為吏， 又不能治生
商賈，常從人寄食飲，人多厭之者，常數從其下鄉 南昌亭長 寄食，數月，亭長妻患
之，乃晨炊蓐食。 食時信往，不為具食。信亦知其意，怒，竟絕去。

注 正義楚州淮陰縣也。
注 集解李奇曰：“無善行可推舉選擇。”
注 集解張晏曰：“下鄉，縣，屬淮陰也。”索隱案：下鄉，鄉名，屬淮陰郡。
注 索隱案：楚漢春秋作“新昌亭長”。
注 集解張晏曰：“未起而